2008年12月31日 星期三

內化

15:04 2008/12/31 P

果然,作曲組流傳的那句名言是真的:「靈感是辛勤工作後的報償。」不過我小時候對這句話的理解有點謬誤。以前每次發現自己越做越好時就會感歎道唉你不是天才,要你是天才的話你一開始就會做好了,不用花這麼多時間。但現在我知道錯了。天才不是不用進步的那種人,頂多是進步的速度比較快,或快很多。

前陣子我以為自己意志力驚人,在發現已經寫好THEME、計算好全部發展結構、畫好設計圖的那個作品手稿被我放在台灣沒帶來巴黎之後,我就可以突然把自己思考事情的方式扭轉掉了。

其實一開始發現手稿不在身邊時,我還曾經重新畫過設計圖。(後來看見L演講時拿出來的圖,覺得有點相像。當時我很興奮,覺得見到了我身上某部份東西的源頭。)之後自己工作,遇到問題時又會不由自主地做起表格,但為了逼迫自己不要一直使用老辦法去執行,而把未完成的表格一一放棄了。這樣再三掙扎後,有一天突然就改變,寫了新的句子。在一次次嘗試描繪抽象觀感的過程中,我很高興自己擺脫了某些追求精準比例的理性設計。現在我寫曲子不像過去那樣有滿桌的計畫和表格可以依循。我以為自己在三個月之內就脫胎換骨,簡直太神奇。結果,今天發現事實並非如此。

過去長年追求的比例、對稱性,現在自然而然地把那些我原本以為是天外飛來一筆的東西通通羅織在一起。所以我根本沒有擺脫,而是內化了。

但,竟然像看到老朋友一樣,見到這些能不能說是習性的思考模式從自己的行為中浮現,我並不自責,反而感到親切且驚喜。














2008年12月29日 星期一

工作不順利

16:40 2008/12/28 P

工作得並不順利。似乎是瞎忙一場,頹然坐在椅子上,關上燈,感覺到整頭頭髮都在顫抖(大概是因為心跳)。我性格中有非常需要克服的惰性:每一天都在害怕然後每一天都沒去碰作品。昨天工作了幾回之後,問題像春天雨後叢聚的蘑菇那樣勃發(中文用法應該是『雨後春筍』?)。列了一些筆記,想一些辦法克服和修補自己邏輯上的錯誤就去睡了。當時凌晨三點。

今天繼續工作,進度比昨天更少,花很多時間去釐清記譜的方法。現在只能自己研究,因為沒有主修老師可以諮詢,但同時也沒有任何權威人士會干預我發展的手段,我自己干預自己,感到又徬徨又愉快。這就是我要的不是嗎。

我的審美觀似乎非常傳統,只喜歡像是經典的物品(但不是因為虛榮)。最近聽很多六零到八零年代作品,要是有樣學樣起來又感到自己顯得過時。必須抓清楚哪些東西是舊,那些東西是傳統。還有很多刺點都令我對自己的工作感到極為害怕。首先進度落後,其次感覺一直沒有真正上軌道,運行不佳。

怎麼說都是自己工作得太少。為什麼不能像過去那樣把自己關起來?那對我並不困難。

我感到我太害怕了。我不喜歡害怕。去害怕,會讓自己衰弱。(我最近幾天才知道『害怕』不是動詞。不能說"Je ne peur pas.",要說"Je n'ai pas peur.",我『沒有』『害怕』。)

我決定出門走走。史蒂芬妮說外面冷得和瑞典一樣。說不會下雨了,有水要下來的話就會變成雪。













*照片攝於巴黎時間2009年1月12日早上七點多,rue de musset街景。覆雪的枝葉。

自由的重量

19:12

晚餐的時間到了。我很心慌,不清楚自己餓了沒。剛剛又讀了一本法文童書,還練習翻譯,但持續心慌。我一步一步去做我想要得到的可以努力的事情,但不知道幫不幫得了自己。

史蒂芬妮今天開始搬東西到新租下的住處。道別的時刻來臨,看見她原本擺放了很多雜物的位置現在越來越空。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和她住在一起的日子正好三個月,一切法文學習都依賴她,現在她要走了,我自己緩慢地練習翻譯童書,覺得像是極度困難的匍匐,哪一天才可能做到理想的樣子呢,看起來遠得像是毫無可能。

今天到目前為止還沒寫任何新段落,對作品的進度感到手足無措。這就是妳想要的自由,為什麼當妳獲得之後卻如此倉皇?沒有人指令妳手腳擺放的位置,所以妳不知道要怎麼舉手投足了?早知自己有多麼愚蠢多麼衰弱,妳又怎麼敢於唾棄那些規範?現在妳慌張,感到痛苦,妳後悔了嗎?

不。我不能,也沒有後悔。

我要妳直視慌張和痛苦的感覺,看清楚自己狼狽的模樣,這是自由的代價。我要妳珍重,這一切折磨的境況。我要妳觀察自己生成自己的過程。妳正在活著,無比生動,妳要感激妳的命運,和相輔相成的,妳的性情。

現在仍沒有食慾,但是去用晚餐吧。




21:23

晚餐是烤雞腿佐煮馬鈴薯塊,配蔬菜湯和一種包裝上有公雞的乳酪。餐後我喝了兩小杯果汁便著裝外出,行走五六千步後返回住處。

現在很明白『臉頰凍得像蘋果一樣』這句話的意思。一抵達房間就照鏡子,看見自己臉頰和鼻子冰冷且通紅。














2008年12月27日 星期六

胖到跟高中時一樣

23:29 2008/12/22 P 這一天法簽到期

我的頭髮大約長長三公分多,不知有沒有四公分。搭飛機那天剪的頭髮,剪完大哭。很久沒剪這麼醜又這麼短的頭髮了。整個馬尾的形都變了。當時決定半年內都不再綁馬尾,免得風格錯誤,結果兩個月後情勢就和緩下來,覺得短一點的馬尾雖然不剽悍但也溫柔可喜。

喝太多牛奶使得身體像是灌水的汽球那般晶瑩滾圓,體重恢復高中時的狀態。加上短短的頭髮,果然很有重新開始的感覺。

還有正在寫的弦樂三重奏也和17歲時第一個作品一樣關於魚。這麼多相似點預告著下一波命運的即將掀起,但我對這些雷同不是很開心。最喜歡的可能還是自己22半歲到23歲半之間的樣子。雖然那時最辛苦也最醜(照大舅的說法)。皮膚較黑,體重恢復國小四年級左右的狀態,眼神迷亂,黑髮飄散,長度可以蓋到屁股一半。




剛剛洗完澡,用手捏著肚子和大腿上的肥肉,覺得非常不悅。感覺很滯怠而且衣服褲子都變得很緊。

要不是剛剛洗澡時在浴室裡差點昏倒,我會以為貧血已經好了。現在本人看起來『相當飽滿』。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在熱水氤氳中站立不穩,跟貧血有關嗎?幸好是洗澡間太小,根本沒有空間讓人跌倒,要真昏倒應該也會站直挺挺的。

總之我還是會繼續吃藥。















p.s.20081227發表,今日是本人抵達巴黎滿三個月的日子。不過現在沒有什麼特別的心情。只有慌亂。在史蒂芬妮溫柔親切地招待下,過完法國人心目中的Noël, ,但是作品進度落後。心神恍惚。

惹內書抄與雜想

15:33 2008/12/26 P

今天我撫摸著那本書深藍色的殼時心想,「我竟然讀一本書讀了那麼多回。他還持續地氣味強烈。」(某種程度上這句話炫耀著我深情的能力)

我抄下一些句子*,諸如:

「當我躺在所愛男子身畔時,某種無法給予他充當愛情證明的狡黠愛撫的悔恨,會不斷向我襲來。」p.219

(心想:「這種句子只能是男人寫的。)

「他住口不說了。我的體內泉湧出波濤,奔向懊悔的海,整個思緒都譴責自己不該投往榮譽的表象。」……「我不再將他視為障礙,而是痛苦經驗的總數。」p.220

我用端正的中文字(寫書法用的那種)謄寫著,如果有任何筆劃寫得不如我意,那個字不論錯誤與否立刻塗掉重寫。總之簡直是臨摹,但卻面對著一行行印刷體,而且這書還只是譯本。(而且我隨意抄一些段落,不要求自己有偉大的體會。)




「行動的時候,恐懼(那是組成我的絕大部分質地)將我潰倒……。」p.268

這是昨天晚間,我將睡著之際想著某個的小故事。

過去幾年中的某一天傍晚,和小坎坐在女生宿舍的某一處樓梯階上說話。發生了不知道什麼事情。我提到高雄家中我的房間內,曾經有一段時間掛一幅父親寫的書法,厚重飽滿的兩個字是『勇敢』。父親說我經常膽小害怕,所以寫這兩個字給我。

小坎聽了回答,「真好,都沒有人跟我說要勇敢。」

我當時想起來的事情是,我和我父親的關係確實比小坎和她父親的關係深重很多(雖然這說法完全沒有邏輯性。)

但幾年後我突然發現這故事有多麼荒謬。

我,為什麼會經常顯出膽小害怕的樣子?(真是個好問題!)要不是從小持續地被吼、被揍、被恫嚇到長大,難道我會經常顯出膽小害怕的樣子嗎?(為什麼一個普普通通的孩子會成天顯出膽小害怕?)

原本的我確實比大多數小孩膽小害怕嗎?如果今天我比別人膽小害怕,應該也是因為從小被恫嚇到大的結果。

持續恫嚇我的這個人說經常看見我膽小害怕,所以寫了兩個大字送我。說『勇敢』。「那時候我還那麼小!」不由得為過去的自己喊冤。

「所以我突然又擊倒了一個私我世界的神話。」我對自己說:

「真無奈。非常無奈。」

如果想創建新的神話,那也不難。之後我確實對『勇敢』這兩個字記憶深刻,再過幾年我就完全的叛亂於寫字送我的那人,將父權擊倒,從此成人。

現在父親對我的唯一重量,是血緣和我個人、也就是我本身,自然而然會有的感情(我是一個很深情的人。這不是誇耀。有時我覺得這是缺陷,是個毛病。)我盡量避免憐憫,對他必須要承受的,愚蠻暴力、不修身自察的下場。

即使是現在,我仍日夜提醒自己要『勇敢』。但還是經常不小心不自覺地害怕起來。說不定就是這部份質地,讓我能和惹內過往留下的訊息共振?




「對我而言,要全然安頓下來的話,我必須居住在恥辱之上。」p.122

現在我健康又肥胖。雙唇簡直是紅潤的,相當驚人(對我自己而言)。並非是我犯的錯較少了,較不愚蠢了,而是,我累了。我說出『堪為不堪』,不再反駁既有的瑕疵,留下定義的空白。想活下去,必須為自己保留更多未竟。















*:此為【竊賊日記】書抄,時報出版社出版,尚‧惹內原著,洪凌翻譯

2008年12月20日 星期六

親見Lachenmann


16:03 2008/12/20 P

星期五早上我見到Lachenmann爺爺,現在影響全歐洲最重大的幾位作曲家之一,也是我大學時期主修老師的主修老師,見到他,是我抵達巴黎以來最興奮的一件事。再次感到人生非常不可思議。

當日早上沒睡飽就驚醒了,看看時間心想L的力量真大,我這麼貪睡這麼會遲到,都可以在寒冷的冬日清晨中跳下床,早十分鐘抵達演講現場。

今日進入bg需要被翻包包做安全檢查。我一開始聽不懂警衛要求什麼,以為是學生證,我當然沒有bg學生證,就對他說NON,結果警衛睜大眼,很震驚但也沒生氣,指指旁邊正在被搜包包的人說需要做安全檢查,我才恍然大悟,欣然受檢。接著和邱兄、WC小姐會合,有人要上廁所有人要喝咖啡,接著一起找會場。沒看到演講的宣傳弄不清楚地點在哪。但轉身,我們看見一位像耶誕老人那樣巨大的白鬍子先生,和一群西裝筆挺的男人們站在一起,鶴立雞群,整整多出其他人一個頭。

「最大隻的那位應該就是拉亨曼吧。」邱兄說。

我回頭看,頓時,興奮得像是心臟受到撞擊。

真的是他,只是和我平時看見的照片稍微不同,鬚髮全白了。

我們就跟著這群人走到現場。入口時,L停下腳步,回頭和觀眾握手。由於我靠他最近,他首先對我伸出手說bonjour,一握,是厚實且溫暖的柔軟,極大的手掌。我,我,我,真的非常非常高興。

演講的上半場是一位年輕人使用困難的法文唸稿那樣唸完一個小時,本人聽不懂,幾乎暈倒。只能觀察L坐在位置上的所有舉動。

由於L是德國人,我以為他也和我一樣不懂法文,等下會用英文演講,再加上唸稿的人唸一堆非常難的字,我猜他不時拿筆在紙上晃動,是在塗鴉。他看起來非常疲倦。由於一米九十幾的身高,他本人和空間的比例顯得較為特別。面孔雖然蒼老卻持續天真,非常可愛。

中場休息後我去搭訕他,和他攀關係,說我老師是您的學生。他問是誰?我說了P老師的名字,L大喊「我知道,在台北!我明年一月要去台北(用法文)!」之後我要求拍照。他問我需不需要他蹲低來配合我身高。

下半場就是L講話,他的法文從原本乾澀和緩慢進行到後來變得順暢、清楚。他說話充滿表情,隨時會露出調皮笑容,走路會不小心踩到電線幾乎要跌倒,還會作手勢把自己吊死,總之是一位巨大的老人小孩。

他用投影機把透明的樂譜放大到螢幕上給大家看譜例。但當他開心地用手指指著他的譜例,身體卻正好擋在投影機的燈源,導致螢幕上一片漆黑。但沒有人要他移動位置。連一向意見很多的D老師都沒說話。總之L可愛的不得了。

但是本人還是聽不太懂,經常聽見他說的字是魔法,他還強調快樂。

(可惡一個德國人英文法文都這麼好,我以後也要把德文學起來。)

當中我比較不爽的一些事情是,笙,這個中國最古老的和聲樂器,竟然被稱為『日本的小管風琴』。這什麼鬼。然後『罄』這個樂器也用日文發音去翻譯。雖然L特別強調,他認為現在東西方文化不需要太過區隔,只要拿到手上,就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使用和思考,我同意,但這不是東西方的問題。

日本絕對不是東方文化的起源。氣死我了。

道別前又去找他說話,換邱兄要拍照。L說一個他在日本寺廟裡找到巨大之罄的故事,說需要磨上一分鐘才能發出聲音,非常非常美。L模仿日本寺廟人員磨罄的莊嚴面孔,又讓我覺得可愛至極。

這是一位笑容滿面表情豐富手勢活潑的德國人。

道別前他問邱兄知不知道P?他說「那是我的學生(就是我主修老師),但他寫的東西跟我不太一樣。我覺得他比較像美國人。」說完露出俏皮可愛的表情。

後來邱兄和我談論這件事情的時候我很不知道要說啥,我主修老師算是蠻不喜歡美國人和美國文化,但是他老師說他寫的東西比較像美國人?還蠻愛開玩笑的這些作曲家(苦笑)。

下午一回到住處,上網收信發現bg的作品篩選結果公佈了,我可以進入二月份的其他考試關卡。非常非常開心,小小掉了一點眼淚。因為我兩年來都沒作品,只能交2006年舊作,還都只是seul,非常得太過單薄,但還是有通過篩選。他們願意給我機會讓我去參加考試,我覺得很感激。

終於一週以來壓在心上的陰影散掉了。接下來是大假期,我要好好工作。下次見到L的時候希望已經可以拿作品給他看。

不論有多少失敗或痛苦,我目前總計是位非常幸運的孩子。全身充滿感激。

不安氾濫以及惹內相關

16:53 2008/12/18 P 畢製紀念


不能太願望一件事情。因為我已經不是過往那位心智單純而力量強大的孩子。我衰老,但是韌性增加。當一個個體天然的美好組織消蝕後,如不能變化成結構更精緻的新型體,就會淪為敗亡。因此,我提醒自己,不能太願望一件事情。

當願望強烈到勝過那件事情,事情本身的純粹就褪色了,甚至消散無蹤。

《劍七,監禁LA CAPTIVITE:過份執著於某一件事會限制所有的潛力。》

《幣九,貪婪L'AVARICE:想要擁有太多是因為恐懼而不是野心。》

我開始因為我想要的一件事情而讓不安成為生活的基底。我早就知道,把價值建立在『相對性』會是動搖自我存在的錯誤決定,但我還是無法全面(甚至半面也做不到)讓自己遺世獨立。我太弱了。我永遠不夠堅決。

今天下午我拿起Jean Genet但沒有認真讀字,只是看看照片。「他長得不好看。」我說,史蒂芬妮接過書,端詳兩眼,回答「以法國人來講是很不錯的了。」

我告訴史蒂芬妮Jean Genet的一些生平,和他神奇的黑暗世界。我說這人的心充滿強烈至極的力量。那些力量驚人、不知從何而來。

史蒂芬妮神情恍惚,說一切都太悲傷了。Tout, tout triste.

我甚至沒有翻開文字叢密的頁面,我只撫摸紙張上,那些因為將它塞在行李箱一同前往巴黎而導致的摺痕。

一切是因為我對自己的懦弱感到自慚形穢。我不配,讀懂那些字。

我曾經擁有過一顆淡水英專路夜市買來的仙人掌盆栽,因為是球狀,將之命名為惹內丸。之後兩年內它明顯抽高,形體改變,當我發現時它已經長成很接近陽具的模樣,只能苦笑著想「姓名學有不可思義的影響力」。

後來它因為突如其來的疾病而死去了。它的病讓它看起來像是被抽去一切內部結構,化為單有一層皮裹著一些半透明汁液的垂軟的萎謝。

我幫它拍很多照,史蒂芬妮看了笑倒,她畢竟是一位35歲成長於巴黎的法印混血女,這種天真無邪隱含(或根本是明示)性意味的照片最能挑逗笑穴了。

史蒂芬妮說,這是她看過的最奇怪的盆栽。

但接著她貼心地發現我的表情有點僵硬。猜想我必定是為了寵物之死而不開心,安慰我說,「這麼不尋常的小故事,不枉妳和它相遇一場了。」
我的難以暢懷大笑不只因為它的死亡是我的失去,還因為,這一整個故事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幽默感?那麼輕易,令人忘記,它也適用於悲傷這詞彙。

《杖王,權力LE POUVOIR:有權利的時候必須好好地控制它,尤其重要的,必須很適當地使用它。》

《杖一,工作LE TRAVAIL:透過個人的工作賦予某個東西形式。》

惹內丸之死至今大約十個月,但我感到已經過去的時間更多。當不安持續蔓延,我又再一次從盲目的熱切中感到虛無。

我不知道我有多需要安慰,就在今天下午,我吃掉兩小份珍貴的食物:台灣寄來的鳳梨酥一塊、和中國城買到的台灣製造的鹽粒米餅,配天仁茗茶。(是,尋求"這一種安慰"的人都有被嘲笑的心理準備。)

撕開鳳梨酥包裝的那一課,濃濃的奶油甜香泛出,我想著,吃完它,就把不安停止吧。

把願望放下。它太重,徒步過河的人揹不了。

即使妳用一生來詮釋一個悲慘的笑話。妳仍該繼續工作,好有足夠能力,去『使用』命運轉折的勢態。然後才能死去。














2008年12月14日 星期日

手洗兩件單寧褲

17:07 2008/12/14 P

過去我一直認為手洗單寧褲對自己而言是不可能的事情。原因如下:

1泡水的單寧褲非常沉重,加上個人愛好的單寧褲都屬極寬版,更是沉重非常。

2單寧褲最髒的部份除了偶爾不小心沾到血之外就是褲管底部。我的褲子長度大約都能蓋住整雙鞋,行走時難免踩到褲管底部,遇到下雨天褲管底部會嚴重沾到泥水,這要手洗太痛苦了吧。

3單寧褲本身布料厚實耐磨,否則也不會叫做牛仔褲了。但這樣厚實的布料要手洗真是折磨。且很難乾。

但不管我理由有多少,如果很窮,洗衣花費太大,最後奇蹟就會出現。

12月14日下午,我發現,本人順利手洗兩件Levi's,一件929、一件308。褲子很沉重,怎辦?一段一段洗,洗完全部泡水。手臂沒力氣,很難弄乾怎辦?一段一段轉乾。

洗完把溼漉漉的兩件褲子掛起來之後,真有種完成一件大事的成就感。感覺就過生活而言自己又多跨了一步。並且和這兩件褲子的情感又加深了一層。

那件Levi's 929是W27,我後來有段時間生病,變很瘦,另外買一件W26穿,很長時間一直穿W26,抵法後又變胖,所以又穿回W27(幸好是很有自知之明地有將它放在行李箱裡)。它就是2006年12月18日我在倉皇畢業製作那夜裡穿的那件褲子。

至於308,好像還沒什麼故事。我有兩件雌雄莫辨的淺藍色Levi's 308,都是W26 L32,僅只刷色有一點點不同。兩件都是2008年夏天買的。布料稍薄一些。原因是大舅媽看我夏天和冬天穿的單寧褲是同一批,認為不妥,建議我夏天買布料較薄的穿,我說好,立刻去挑了很有夏天感的淺藍色(原本褲子都是深藍)。但事實證明也沒什麼差別,現在是冬天我還是穿它。

好,老黃曆數完啦。總之現在雙手皺巴巴的。洗褲前我忘記戴上母親為我準備的橡膠手套了。














首次見雪小記

上午 05:42 2008/12/12 台灣時間

12月9日巴黎時間過午不久,我看見我的第一場雪。

MSN上WC小姐說「下雪了」,我在窗邊探頭,看見天上飄下一串串纖細的碎冰,幾乎要尖叫,立刻飛奔出外,僅穿著室內衣物(小褲、細肩帶背心和母親的粉紅色長身毛衣,裸足穿一雙木屐)。在現居住的謬賽街裡,迎著雪開心跳躍。

天空中有許多飛快旋轉著的白色粒子正在降落。我凝神注視,密密麻麻在顏色淺到接近白的藍裡,以稍微不規律的螺旋飄動墜落的雪點,構成神奇的時空感。當碎冰落在我的額髮、我的頸、我的手臂並且在幾秒間溶化,我直直仰著的視界,像是無聲無息地正在急速倒退。

大約過了六分鐘多我就凍壞回房間去烤暖氣,雪越下越濕,溶化的雪在皮膚上令人感到刺痛。

站在暖氣旁時還不住注視窗外。心想真不愧是南國長大的孩子,沒見過落雪。














備註:照片是後來拍的,2009年一月初。白點點真的是雪哦不是特效!

過往瑣事兩件

下午 02:00 2008/12/13 P

‧古琴課的某個片段

有次上古琴課,我的曲目是秋江夜泊。對我來說這曲目是有些太困難,但我跟老師說我就是不想彈抓抓抓的那種(意指很多和弦像【酒狂】),老師就選這首給我。

然後,本人彈很糟。那陣子我根本很難集中精神,幾乎不練古琴。偶然去琴房想用功,找不了多久的譜就頭暈目眩。

老師上我的課上到有點生氣,除了小的我冥頑不靈之外可能因為已經累一整天。

她決定要示範。

凝神之後開始彈奏,大約幾秒間,我真的感到時空轉移,我到了音樂中指定的非現實之中。非常神奇。那些低音的緩慢節奏,很像搏槳時的擊鳴。

連河江邊會有的腥味都隱然泛現。

不知道彈奏完畢的老師是否發現我神情驚異,但她已從些微不耐煩的面孔轉為平和。一種淡淡的飽滿顯為容光。




‧和女導演閒聊片段

有次和一位僅長我三個月的女導演閒聊,她說到和過去戀人吵架的過程:

「有一次,那陣子我排戲排到天昏地暗,我回房間時看見原本應該在桌上的東西全部都在地上。我很生氣,我想說我都這麼累了妳還要搞我。我就決定要報復。

我也去把她桌上的東西全部弄到地上。

但是在我要一掃而下的時候,我突然不忍心,我怕會弄壞什麼,但我還是很生氣,我要讓她知道我很生氣。我就,

一件一件把她的東西從桌上移到地上,用手拿,擺成像是摔下來的樣子。」

女導演的過去戀人和我也是聊天來往的朋友,我沒對這人提過,女導演在這瞬間是這樣的情緒狀態,實在非常非常迷人。

在我聽到女導演說這件往事至今事隔兩三年或許,我突然一再想起這件事情。心想果然是導演,是戲劇系高材生,空間樣貌對她而言是有情緒表達功能的,並不只是發洩。

我為她在瘋狂中突現理性和溫柔的神奇特質極為喜歡。(這位女導演的語言方面非常有個人特質,也是我很著迷的點,但,恕本人不才現在已經忘記她是怎麼措詞和連接句子,只能拙劣復述。)














2008年12月8日 星期一

工作狀態良好

17:26 2008/12/8

今天赫然發現十二月剩下的四分之三已經開始,離25歲生日只有45天,若我想在生日前完成我的新作,非趕稿不可了。而且只可能寫完手稿,一定來不及打好譜。

新作品拍子不難、長音很多,但一定會是最新打譜代表作,會需要用到很多以前沒打過的東西。

已經決定單純寫好三重奏,不旁生枝節地想添加擊樂或Double Bass。(主要是D老師問我為何不加木管樂器,讓我意識到作品已經不夠單純。)

動機儘可能控制數量,做好發展要緊,別像過去那樣東西多到不可能用完導致雜亂無章。目前兩個主要段落都已經有四五個動機和一堆變因,是夠多了。

今天工作得蠻好。有種安定的愉快。其實買到燈泡的星期五晚間,坐在米黃色100W的燈光下,就已經感到很幸福。沒想到自己這麼容易感到滿足。(新燈泡是PHILIPS出產。在台灣也是買這品牌,但價格是一個燈泡38NT,這次買到不同型號兩個燈泡2.65€,將近貴了一倍,但品質好很多。)

我要自己耐著性子去生長。明明會,但就是沒做好過。不要急。

工作狀態良好但持續腹瀉。美中不足。














2008年12月7日 星期日

祝雙親生日快樂

00:08 2008/12/7

星期五傍晚我曾一度陷入了因極度懊喪而造成的慌亂之中。我的電腦螢幕是漆黑(之前電腦灌水時就有些壞了,之後被我攪過),看起來不會再自動亮起來;父親母親的生日即將到來,我卻翻遍房間都找不到台灣的手機SIM卡同時法國新辦的手機因為沒加值也不能通話。我感到和全世界都斷了聯繫。

後來我出門去買了增值卡,花掉本月份大半零用錢,讀一點法文之後去睡下,隔天打電話給弟弟問明母親在醫院的電話,祝賀母親生日快樂,打電話給小叔問父親在北京的電話,祝賀父親生日快樂,他們接到電話都很開心。

之後我下床,吃一點前幾天蒐集到的剩菜(我希望目前的存款可以用到新年後匯率降低,所以不能自己買菜煮飯),回房間後心情穩定下來。

沒有作品什麼都是屁,考學校也不是真正最重要的眼前問題。最要緊是要有新作品。

就想著新作品,開始打掃房間。過程中再次打開電腦,但螢幕確實壞了不能亮起來,當時我把電腦整個倒置,螢幕在原本鍵盤的位置、鍵盤站立著在原本螢幕的位置,窗外天光映在螢幕上,顯出反射的顏色,勉強可以看清字,就順利上網,和弟弟、在台灣的其他朋友聯絡上了。

但這樣看螢幕畢竟很辛苦,加上先前就已經壞掉的按鍵ㄜ(打開螢幕小鍵盤可以處理,但是螢幕也不清楚時很難打開螢幕小鍵盤),即使輕鬆如MSN對話,也顯出重重限制。

平常愛說我可以,但這時換成我『能』或『行』和『足以』;要用『的』時只好改成法文"de",意思一樣、發音雷同,只是構句方式不同。說我『覺得』時,改成法文Conscience;說你就醒著吧,改成你別睡吧。吳小妹聽說我的糗狀快笑翻。我回答,人生很有趣,不是嗎。

昨天懊喪和慌張,但今天又穩下心來,覺得任何可以克服的限制,都很有趣。不有趣的限制應該是不能克服的那些。但哪些是不能克服的?除了時間和命運,我不知道有哪些是不能克服的,因為我還太年輕吧。




本週開始用力面對法文,以自己的方式。我知道看起來是太晚,但有開始就令自己高興。主要按次好好背誦動詞變化、熟練一些基本文法構句,字彙是永遠不夠的,除了日常生活所有常見字之外,就是學習樂曲分析課堂上老師用的字,另外我的塔羅牌是義大利文版本,上面標注了另外四種語言(除了英文、西班牙文、法文之外還有德文),我要按次把法文字通通查過字典。非常有趣,因為塔羅牌用字都非常精鍊、有很多隱申和涵意。舉例,劍七,La captivite,俘虜、被俘、監禁、鎮壓、心受感動、征服。(不然來開一個黃金牙學法語之牙牙學語篇好了,笑)每張牌還有一條讖句,可惜我拿到的版本是中文和英文。

D老師聽說我要報考bg大喊NON-NON-NON-NON-NON!,他說不希望我把機會浪費在法文太差。可是我不想再拖時間。終於,bg就在眼前了。我不年輕,也到了夢想該終結的時刻。老師希望我準備好在一舉迎戰,自有他身為師者的溫暖之意,但,好吧我不知道。

先有作品再說,我的魚、我的魚,我的魚啊。
















2008年12月1日 星期一

小感想:音樂以及瑣碎

17:42 2008/12/1

今天下午布隆尼班上聽K. Stockhausen的Nr.2 Carré(ca.1960),因為記譜法和編制宏大(音符極小)加上電子音樂種種原因以致於譜非常難跟。跟譜聽CD過程中同學們持續地彼此詢問和指點音樂進行的位置。

H老師也感冒了,裹著一條淺黃色的薄圍巾,講話有濃濃鼻音,咳嗽中還要發號施令說la trente-huit(方塊38)或者page quatre-vingt-sept,模樣非常可愛。

一群人就這樣手挽著手度過四五十分鐘。結論是聽一個作品聽到像是叢林大探險。

譜封面上的照片是正在指揮的K. Stockhausen本人,忙到眼睛都凸出來了。那是一張十分年輕的臉。




‧為了不讓我在巴黎的第一個冬天"僅僅"充斥著J.S.Bach的Choral,另外借了印象中很美很厲害的Josquin Des Prez(ca.1440-1521),Missa Lesse faire a mi,整張CD就一套彌撒曲(複習一下,有Kyrie, Gloria, Credo, Sanctus, Agnus),聽說這位Nietherland代表人物最重要的特點之一是要表達歌詞意境,不過就算真拿歌詞來看我也不會懂的。

所以呢總之我以一種不購物純看廣告的『很藝術的』心情正在聆聽。




‧又一小段時間不吃巧克力了,今天吃一小塊史蒂芬妮買給我的巧克力簡直作嘔,可能口味不合適我。先前說,已經不用靠巧克力安慰也可以過生活(意指適應濕冷的憂鬱天氣和迷路無盡的日子),但實話說,我想我應該是吃膩了吧。

我是個很容易膩的人。真不好。但我又是個欲罷不能的賭徒。真奇怪?

(說到這,我注意到我聽J.D.Prez的Missa比聽J.S.Bach的Choral有更多耐性耶。)














2008年11月30日 星期日

滿九週,感冒中

14:20 2008/11/30 A PARIS

重感冒。

抵巴黎以來滿九週,第四度感冒。

我不喜歡感冒,但是我不害怕。發現輕微感冒症狀時,我開始大量喝溫熱開水、更叮囑自己吃維他命丸、將接下來病發時的藥物準備好,並仔細觀察自己身體所發生的一切,筋骨痠痛的程度、喉嚨和鼻子的情形、聽覺的改變,最後是努力睡好,按時服藥、注意飲食內容(一感冒就沒食慾,要叮囑自己吃夠),等待康復。

這次感冒特別難受,喉嚨疼得讓我不敢吞嚥,含了滿口唾液。發病後第一天晚間幾乎睡不下,疼痛之外是開始鼻塞,凌晨間數度起床服藥、噴鼻藥、喝水,隔日起床果然開始嚴重鼻塞、頭疼。

第二日晚間喉嚨不痛了,但是鼻子正塞得腫起來,也是天快亮時才入睡。原本氣象報導星期天要下雪,但沒有,室內暖氣很夠,穿著像夏天。睡醒後頭疼嚴重,鼻塞卻稍減了,醒來首先梳洗、煮熱水喝,準備進食和吃藥之外,拼命回想凌晨時在半夢半醒間思緒亂轉的關於三重奏。我正在進行的作品。

經常病間會如此,睡不下且頭痛劇烈、全身痠痛又極度疲憊,腦袋裡卻瘋狂地轉動著各種關於作品進行的可能和交互對辯(當然是自己和自己對辯),痛苦就算了,偏偏醒來會忘記大部分。

生命中好多次重感冒獨自一人的記憶(15歲起離家,至今已近10年了)。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黑暗的房間和窗外依稀的聲響,獨自面對全身所有的病痛和消蝕,醒睡之間有時會掙扎著去扭開音響,播放音樂。第一次在病中無限反覆聆聽的是音樂劇【悲慘世界】Les Misérables中男主角Jean Valjean最後的獨白《Bring him home》。在台南女中對面的小房間、靠窗的小床上,側躺著,淚流滿面。(當時可能快滿16歲,那是當年的最後一天12月31日,等待父親開車來接我回高雄。)

從那次之後養成奇怪的習慣,重感冒到很痛苦時會把這曲子翻出來聽,一定要是十週年紀念版,我極度迷戀那位中年男歌者,然後像例行公式那樣淚流滿面,之後像是得到安慰,振作著準備康復。

再一次可怕的大病是淡水那一年的生日前後,病得全身脫水,原本僅只是感冒但後來引發的連鎖效應驚人。那次我確實感到害怕,鏡子中看見自己全身皮膚突然變黑,走路變得很輕,好像靈魂隨時要和身體分家。後來適時在生日前一天好起來,和小坎去訂生日蛋糕(名字是23歲大冒險),邀集幾位朋友在淡水吃喝。




總之一週又過完,時間快得令我心驚。雖然我努力工作但還是覺得自己太過散漫。曾有一些情緒上的困擾,但我亦然決然出發去圖書館,聽了一下午音樂、作功課,就過來了。

上週受D老師肯定後,23日開始動筆寫幾組動機,做一些發展的規劃和設想,24日時間花在複習算弦樂的泛音,25日MSN上和演奏者討論演奏法和效果和寫chorale作業,26日27日在圖書館,28日又去弄居留證。本週五D老師歸還借去印的我的作品集,再和我說一次喜歡鋼琴作品,問我現在在寫什麼。我說弦樂三重奏,考慮要不要加小件擊樂器、一位擊樂演奏者。老師說若為考試用,最好多加木管,整體配器上比較平均,但說完立刻補充「妳寫妳想寫的就好。」另外關於chorale,老師說稍有進步。

我要在25歲生日前完成眼前作品。




然後要說,剛剛又聽了一次《Bring him home》,因為沒帶CD到巴黎所以是聽網路找到的十週年版(這部份我該有點檢討,我只喜歡十週年版,其他人唱的我都不喜歡),再次淚流滿面,然後決定振作,工作起來。

很奇怪,我在想,雖然悲慘世界是Victor Hugo的寫實主義小說(還是浪漫主義?),但Jean Valjean這人絕對是浪漫角色,他的太過美好根本已經不是人類,正如Mario後來對Cocette說的那樣,「妳父親是位聖人。」,Valjean是聖人無疑。那種「如果要一個人死,讓我死,以一換一,讓他活。他還這麼年輕。」的想法(且那個年輕人和自己非親非故),很像基督精神。(是說佛陀也如此,那個割股肉給老鷹吃的故事)。

我為什麼這麼受這首歌感動?我明明經常嘲笑基督教徒和教會組織。可能我很想回『家』吧。哪裡有『家』。快帶我去。




p.s.我最喜歡的歌(都忘記正確曲名寫法如何,之後補上)
非關學習和工作的情感上的喜歡
有以下(不排序)

‧韓德爾寫給閹唱家的《讓我盡情哭泣吧》
‧★悲慘世界音樂劇中的《Bring him home》十週年版
‧★賈桂琳杜普蕾26歲那年和巴倫波英錄製的艾爾加大提琴協奏曲
中的慢板樂章(兩個和弦開頭的部分)
‧蘭陽平原的唸謠《一隻鳥仔哭啾啾》
‧☆貝多芬第九號交響曲和最後弦樂四重奏

現在想到的有這些。

黑色星星是不太聽,每聽必哭,白色星星是偶爾哭,不一定,但也不太聽。沒有星星的那兩首目前沒有聽到哭的印象,但是每次聽都很覺得很痛。














2008年11月24日 星期一

堪為不堪Ⅱ

15:27 2008/11/24 A Paris 給表妹的信‧片段

快要離開台灣時我正在想的事情是『堪為不堪』。很多很糗的情形比如錯誤的舉止言談、失敗的人際互動、意識到自我人格中的重大裂痕和缺陷、內心永遠不夠獨立強大勇敢、經常怠惰、盲目、偏見,或者很多痛苦的記憶、不堪的經歷,都是陰暗的惡勢會經常嚙咬自己,減損自己一切健康或力氣。

有一種作法是置這些於不理,假裝沒發生過,好平靜地繼續活下去。但這種作法不適合我。我沒有任何理由(也從未養成這種習慣)可以經常原諒自己。

到我說出『堪為不堪』的時候,大約24歲半。這並非僅僅原諒或縱容自己的謬誤,只是意識到一味自責和痛苦無濟於事。既然決定要活下去,堪為不堪,不管好壞都是已經鏤刻的物事,就在我身上,是我要帶著它們、繼續發展下去的所有元素。在死亡前,一切記憶都還會因為新添加的變因而不斷地重組著。所以堪為不堪,穩定自己為首要,往下發展,讓新的變因重新詮釋舊的部份。

這也是我練習塗鴉一年以來的體會。我經常用原子筆塗鴉,不稍加任何修改。要是畫壞了,會放著兩三天或更久一些,等適當時間再回頭去繼續畫下去。要是後來畫好了,先前畫壞的部份也會變得精采、可愛。




之後,我突然像是康復了。
不再每每被各種自我意識凌辱。














2008年11月23日 星期日

還沒真正建立生活。第八週過完

23:51 2008/11/22 P


又發生一些類似感情事故的,僅只是追想,就無比難受。老人們會說,「等過了妳再回頭看,就會覺得那些都不值什麼。」可是到底要過幾年才叫做『過了』。我為什麼永遠不能觸碰那些傷口。於是我開始理解,為何TC要經常和過去切割。因為活著實在很重。對我而言,經常努力去遺忘,並不聰明。只是我也沒想出新的好辦法。我一直是鼓起勇氣,要自己面對所有過去現在外來的一切,特別是一切不堪。是鼓起勇氣了,但還是很難受。

不能懷疑的,是自己是否被愛,的一切可能。

我沒有我會被愛的自信。我只能盡自己所能愛自己。

或許是我身上的優點都不好,全都在表面。那可以是吸引,但不是可愛的本質。最深,最濃稠也最陰暗潮濕的部份,是不被愛的。我幾乎相信,那就是不可解。

如果我沒有為了要被愛所以去做的一些改變,是因為,我不相信那是努力可以得來的。說是絕望又太過了,大舅某次語出驚人地說「妳母親就敗在太驕傲」,令我十分驚訝,同時些微害怕。我不敢否認自己維護那最深處或許真空或許沼澤的地帶,是出自於一種驕傲,但和驕傲並存的,無疑是十分害怕所引致的自我防衛。我太害怕了。而那些陰暗、那些不可解,讓我緊緊抓著,就像是最後、最後擁有的。僅剩的。





我記錯作品年份,【剖面】pour piano seul不是2007年作品而是2006。眼看著12月18日要再一次到來,整整兩年空白,對一個主修創作的學生而言是多麼辛酸的經驗。確實很多文獻都記載有作曲家們在學習過程中曾中斷創作幾年的先例,但,即使我一直掙扎,盡所有可能,如果沒能再有作品,這一切就是停止了。

這麼努力每天乖巧服藥也就為這個。在這樣關鍵的時間裡我不能猝死。我不會願意的。我貪婪得就像賭徒。就是賭徒。

21日中午過後一些,D教授和我談我的作品。竟用了Originalement和imaginatif之類的夢幻字眼,還加了很多très,說這是我的稟賦。(原創性!?我最沉重的欲望卻深之不可得。)但除了鼓勵之外,D教授還提到,我作品重大的瑕疵:「不可理解的,顯得極為破碎,每一句都很美,但都是相異的空間。」

我對他的評語感激涕零。不知道是否曾經有任何人願意如此誠懇地聆聽我的作品。是,確實是破碎,【剖面】意指我原本構想的僅止一個標本,原來這作品該叫做【群島漂移】,我做了33個音型小島,正如他所說的『每一句都是相異的空間』。

當天返住處的一路上,搭乘RER並轉過一次車的一個小時之間,我激動難耐。

這些夢幻的字眼要擺在自己身上實在太不相襯了。即使曾經自以為是全身上下散著金粉,卻早已在某轉折之下改成全身上下沾滿泥濘。

道別前D老師借了那份譜,說要影印鋼琴部份,想留藏。並笑著比較我2003年作品【山靈】和2007年作品的極大不同,說「還會再有劇烈的變化在妳身上發生」。

我只能說,我會一生記得這位仁慈的老師在這個時刻所說的一切。並暗自祝禱這不是一場悲慘的笑話。





抵巴黎第八週過完,帶來的藥已經按照進度吃掉三分之二。21日下午知道有新包裹送到,但來不及領取宿舍人員就都下班了。只得等週一。想必是新藥送達。

身體情形就一切表徵看來是蠻好。生理期準時在21日晚間正式開始。19日傍晚借到鋼琴,練了一小時,因為音太不準鍵盤太不平均而深感痛苦,但也為運動了手指感到幸福。

在超市買培根肉和蔬菜準備過週末時順便買了一張寫字板,住處房間太小,沒錢也沒地方再放張大桌子,寫字板置放在床上,可作寫譜處。努力吃喝、努力生活和學習,我會掙扎到我不能的那一刻。

感謝母親資助我。我正在珍重我得到和失去的一切。














2008年11月20日 星期四

死因

「我不喜歡鴿子。」


為什麼?


「因為我不喜歡鳥。」


蛤。


「我覺得鳥很醜。」
「而且我不喜歡魚。我覺得魚很噁心。」


「可是我喜歡老鼠。」
「以前我有養過兩隻老鼠,胖胖的那種,寵物鼠,好像叫做哈姆太郎。」
「過一陣子,其中一隻就把另外一隻的肛門咬掉了。牠肛門被咬掉就不太能吃東西,因為一吃東西牠就要排便,然後牠就會用力,牠一用力腸子就會通通飛出來,我就要去把那些腸子塞回去。」
「我有一陣子每天都在做這種事:『把牠的腸子塞回去。』」


牠不會死嗎?


「會啊。牠活不久。」
「我把牠送去醫院,請獸醫幫牠開刀,我一直哭,我說救救牠……求求你想個辦法………,可是醫生不願意,他說,要開刀,那錢都可以買很多隻了。我就一直哭。」


「後來牠死了。」
「牠死了之後,另外一隻,就是把牠肛門咬掉的那隻,也把自己的肛門咬掉了。」
「然後不久也死了。」(露出一種笑意)


蛤啊!怎麼會養到一隻喜歡咬肛門的變態!


「我是想說,後來死的那隻應該是被另外一隻附身,先死的那隻來報仇了。」


噢,妳的想法比較複雜。














2008年11月17日 星期一

第七週週記

22:41 2008/11/16

15日下午去長榮桂冠大飯店徵試二胡演奏者的工作,遇到很多傳統樂器演奏者,都是對岸來的。有位男生琵琶彈得很好,立刻去要了聯絡方式(有想寫琵琶的意圖),另外認識一位貴州女生,大我一歲多,彈古琴,相談甚歡,臨別還擁抱彼此。這是我抵達巴黎以來第一次大擁抱。

晚間照例去超市準備週末食物,首次買了菜和肉,意圖要煮食,室友史蒂芬妮見了大大誇讚(笑)。也破例沒買任何巧克力,因為房間裡還有很多庫存。我逐漸不需要大量巧克力安慰也可順利過生活了。

16日下午陪上海男步行越過塞納河,到RER C線車站作為道別。我認為偶然相遇一場,今生大概不會有重逢機會。感謝他留給我的電鍋、巴黎地圖、臉盆、台灣產醬油。
晚間本人煮食大躍進,首度成功做完整頓晚餐飯菜。有,培根肉絲蛋炒飯、燙萵苣淋上醬油和柴魚粉、新鮮蕃茄加湯包做的蕃茄湯,餐後甜點是水果口味的雅物。

炒飯過程相當波折。宿舍提供的電爐熱度不高,無法像台灣習慣那樣快炒,飯煮得有些太濕、肉已經是培根肉還醃醬油導致很鹹,而且飯怎麼炒都覺得很濕。後來我決定拿去烤箱烤十分鐘(自從我意識到煮食過程的時間安排有型式的感覺時,就突然有信心,覺得自己應該可以勝任煮食這件事。)

後來效果很好。高興得很。主要是我來作飯和提供食材,和宿舍裡另一位台灣女一起用餐。

花費不算高:
‧培根豬絞肉500g 0.89€
‧MAGGI SOUPES 蕃茄湯包 0.36€
‧4小盒YAOURT MAIGRE FRUITS 0.695€
‧萵苣一棵 0.79€
‧新鮮蕃茄一個0.30€
另外米的價格不太會估,煮了兩人份多。雞蛋用了兩個,忘記歐元價格,換算新台幣大約20元。醬油是前人留下,算10元好了。這樣一頓吃下來大約是兩人共新台幣150元不到。已算是滿足。(計算一下留個紀錄,為以後自己煮食作準備)

除此之外我什麼事情都沒做。一直聽J.S.Bach choral的錄音,知道它美麗但還是很膩,閉著眼睛想作品之後沉入睡眠。

今天懵懵然地想著,若永遠都不能再寫作,我該如何?

不想退路是我從小到大的風格,但我老了。我有很多理由無法下筆。還沒去買燈泡(終於看到比較接近台灣價格的燈泡,兩個2歐元,之前看見的都是一個10歐元以上。)和桌板。宿舍裡的桌子小到無法使用。

最後是,備齊文件,開始準備辦居留証。




日子流於太過繁雜和瑣碎。有愧疚感。這是抵巴黎後過完第七週。




p.s.我太想念鋼琴,有幾次偶然偷彈到鋼琴的機會令我感觸良多,甚至有時泫然欲泣。週五去chatelet音樂圖書館借譜時,全只挑鋼琴曲,而且是我要彈的程度。有Beethoven的opus 31 Nr.1(我想要Nr.2但找不到),J.S.Bach的法國組曲,和Bartok的piano sonate。但我不知道何時能有鋼琴可練。

我鋼琴一直彈得不好,和鋼琴的關係大多是情感的依賴。

p.s.s.上週六是首次忘記吃藥,本週六第二次忘記。














2008年11月5日 星期三

只剩下圍巾有色彩

下午 02:09 2008/11/5

第一次在沒有其他意外的情況下,單純以意志決定,今天不去圖書館。(今天在思索我身上一種貧窮過頭的基因,一種不理智的貪婪。比如現在,當我遇到全然免費、資源豐盛的當代音樂館時,幾乎是不知克制地陷入了。)

並非被昨天聽的Huber嚇壞(我發覺這不是我可以立刻進入的系列作品。我感到細緻和獨特的美感、時空觀,但我難以跟隨,並為此感到特別疲倦),而是我認為我需要面對現況(我該要穩定自己,就要動手了)。也因為我再一次察覺到,我不想面對自己時就盡量逃避的壞習慣。




「2008年2月29日:

我覺得現在我和鋼琴的關係真的很像鴕鳥和沙洞。

我意識到自己又開始想要躲起來了。一種很是羞赧的自我折磨。覺得自己從頭噁心愚蠢到腳。

裝可愛不是真能平安度過人生的手段。幻想也不是。」




我正在檢索過去已經累積好的各種資料和想法,所以翻到的春天的筆記,發覺自己確實一直在逃避,也一直鼓勵自己勇敢,去面對一切。

很久不曾在窗台上吃葡萄了。因為忙碌。今天語言學校的下課時間裡我計算了一下學費,15人的不算小班課,一小時一人要付450元台幣,昂貴得驚人。

而且每日上午的混沌實在非常消耗。雖然我很需要立刻擁有語言能力,卻開始打算本週過完後去和櫃檯延後其他課程開始的時間。

並非任性,我實在太需要間隙。




我感到當下是一個無可形容的危險且重要的時期。極為嚴厲的考驗正無聲無息地開展。這或許是累積的不安終於要衝破一個出口,但接著其他困惑迎面而來,我發現自己全部的準備工作、試圖結構素材或動機的想法,都和過去並無二致。

我極力勸阻自己從內心深處湧現的一種恐怖的感覺:「這不是詛咒,這只是習慣。習慣需要一段時間去緩慢消散。」




原本就壞的氣色,一經感冒顯得更加蒼白,兼之皮膚乾燥得片片碎裂,搭配眼瞳深處的靜默卻惶惶然。我在街道上商家的落地玻璃鏡子中看見自己的模樣。

只剩下捲曲的針織圍巾有色彩。














2008年10月31日 星期五

和黯潮相處(目前暴聆中)

我是如此真實的疲倦,幾乎連最熟悉的中文字,也難以綴連了。

從來料想不到,台北滯悶的蝸居歲月,渾渾噩噩蔓延整整一年,會是如今生活的鋪陳。我抵達巴黎之後,除了剛開始睡不深之外,可以說是沒有時間差的。過去我天快亮才睡,睡到下午才醒,以完全相同的時序移植到巴黎,透過時差(六或七小時)之後,竟變成完美的『正常』作息。這令我啞然失笑。




但是深切的不安還是難以剷除(或者說,其實我的性格沒有蠻橫到會隨手剷除任何不喜歡的人事物的地步)。但由於太難受,我還是經常呼吸困難,在如此忙碌的最近幾天,在每天例行的兩小時地鐵時間,我不得不好好想想,不安有沒有原由?到底線索是什麼。

這並非水土不服,因為這不是新情況,過去就一直是這樣。

以前也想過,是不是我的行為我的作息時間我的一切都和周圍的人相異,不安可能是堅持獨行的人必然會發生的心理負擔?但現在,『正常』作息維持了整整一個月(只在週末賴床,但還是醒在完美的早晨七點半),不安的情形並沒有改善。

甚至我持續維持『正常』時,不安仍隨時湧現,有時甚至強烈得像是崩裂的水管裡的迸流,或流沙無底的陷落……(我突然想到或許可以為這種莫名的不安和恐慌感命名為『黯潮』。)

實在不知道這種東西其來何至。這也並非是遊手好閒者所必須承擔的社會壓力(再說我這一個月來實在不能用遊手好閒來形容),我簡直要說,它似乎是我的體質?(我不是這麼宿命的人吧?)

終止和醫生的定期談話至今已三分之一年。其實和醫生維持談話期間這樣的『黯潮』也不曾完全消失過。而且就我的理解,我們過去的談話,是為了讓我在未來活著的所有時間裡,足以與『黯潮』安然應對。

目前我還不能準確地辨識什麼是『黯潮』,什麼是人『該有的』情緒反應。以後我一定能學會分辨『黯潮』,因為我能清楚辨識什麼是鼻子過敏什麼是感冒。

『黯潮』可能也是一種過敏,用不同的媒材顯現。




繼上週瘋狂想去CDMC卻不可得之後,本週每一天法文班一下課就立刻搭車前往。現在轉車路徑熟練,抵達時會比開放時間早幾分鐘。我會坐在那片漂亮草皮的邊緣,看金黃色的落葉一片片凋零。

從第一天聽將近四小時,當中很多空檔不專心,到第二天,平均穩定地度過四小時,到第三天,中間休息13分鐘站在樓梯間吃一節棍子麵包之外從容聽了將近五小時,我顯現自己很久不見的熱烈(原本要用『耐性』,但覺得並不恰當)。

甚至第三天聽完將近五小時Penderecki(到CDMC星期四關門時間19:00)之後立刻搭車前往電子音樂會現場(遲到19分鐘,我在20:19抵達,正好等兩分鐘讓致詞者講完話),繼續聽當代法國作曲家的電子音樂實驗作品。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叫作『積極』(我不常使用這個辭彙所以不太熟悉用法),在這樣擁塞的聽覺經驗之後,仍然感到極度不安。

這樣猛烈的聆聽,幾乎和暴食無異,是我對自己的怠惰、空白和過去太多年的禁閉,一種不需明示的深切追悔。

(我幾乎感到耳朵就要吐了。)

確實每天都留下具實質意義的筆記,和我從音樂裡收到的,可以去思考的各種方向提示。但是否對我的成長有任何幫助,我說不上來。也並非有幫助的事情才能做,或許感到愉快就好,但迷惘有損愉快的程度。

每天花大量時間聆聽,導致生活變得極為匆促。每晚都累得盡快睡著,茫然地像車軸,滾過一日又一日。

如果我能因為疲倦而放棄所有對自己的意識,我想我會願意這麼做。但我無法。

因為忙碌而不需要面對自己,這類情況只會讓我感到,積鬱污濁。畢竟我是有睡眠儀式的人,長期做不到,就是背棄了『基本信仰』的初衷(我又亂用詞了,因為我不知道該用『生命』還是『生活』,就用了『基本』)。

現在就是累的不得了又逼迫自己做完當日的腦袋裡的衛生活動。

下週不會再這樣『暴聆』。我必定需要更多時間面對自己。除『黯潮』外,也還有很多現實層面的問題需要和自己好好討論。














2008年10月28日 星期二

巴黎,過完第一個月

21:40 2008/10/28 第三十一天。


‧居住處不太安全。那些教徒令我感到極為危險。滿嘴講的是愛和愛人,希望自己有更多愛的能力,理解愛的真諦,但行為卻殘暴不可遏止。他們不但認為對高特的愛應該絕對、獨一無二,還認為不愛高特者死無赦。

這宗教在給人定罪時已經將自己染滿血腥。過去我太茫然太天真,以為能有足夠的惡意去抵擋這種以愛和歌聲來偽裝的蠻橫的心底,但後來才發現凡人能做到的惡意太容易薄弱,較不上單一神教信仰可怖的攻擊性。


‧我再次成為學生。一種最令我害怕的身分,我卻仰賴無疑。嘗試了二十多年,從未成功達到『好學生標準』,我再次面對這身份感到極為不安、毫無自信。

並非我沒有求知欲(甚至可以說是相反,我好奇無限),而是課堂上所有話題我都不感興趣。我無法用法文討論自己國家的婦女一般情形中的工作時數和內容。我不知道『一般』是什麼。

時間一再消耗,氣候乾燥於是皮膚僵硬,一切都暗示著瞬間的老化。

害怕是最浪費時間的事情,我卻很難禁止自己。我最害怕的就是無緣無故害怕起來。心慌、不安定的感覺極壞。


‧邱兄收到H教授來信,措詞溫暖,要他轉告我,無法錄取音樂院原因非程度不足,而是無法溝通。並誠懇表示希望我會繼續出現在大班課,做一個旁聽生。

和我占卜的結果吻合,因此不驚訝,稍稍失落。

繼續準備寫新曲子的前置作業,躍躍欲試的態度最令自己感到驚訝。這是完好。我知道最糟的不是慢,而是怠惰和盲目。加上近四分之一世紀的年齡和所在時空2008年的Paris,怎麼樣都得掙著動起來。

不只四肢,並且是心和腦。

這是最後一個機會證明自己能,且"要"寫作音樂。我很愛惜地使用著時間。使用著。使用著。


‧28日下午從14:15到17:35,都在CDMC聽音樂,幾乎是Iannis XENAKIS日。明天也會是。他使用弦樂的方式激烈而活潑,我最喜歡的"tetars"pour quatuor à cords今天連續聽三次。加上第一次去CDMC時聽兩次,它是我抵達巴黎第五天聽到的第一個完整作品,陸續到現在已經聽了六次,做過一次簡單分析。

但這些令人興奮的作品對我的chorale寫作並沒有幫助。我感到練習chorale的方式不良,應想辦法修正。


‧密集的法文課令人透不過氣來卻感覺不到太大的功效,新曲子卻該到動手時間了。

不害怕,就穩穩往前走。














2008年10月21日 星期二

關於審美問題之我目前想法

上午 05:18 2008/10/20 台灣時間

關於審美問題。

我知道應該對一切人事物保有尊重的態度。不怠慢任何一個作品。但生命有限,我當然有權選擇不把時間花在我不感興趣的事物上面。

我認為聽音樂和吃東西一樣,會吃壞肚子當然也會聽壞耳朵。有些東西真的不必要聽,比方說,不誠懇的東西。

有時候我還是會無可避免地喜歡上壞的東西,明知道是壞,是缺陷。也知道自己大部分時候認為「我喜歡的東西就是好」,只是,好本來就太難定義。如果不信任自己的品味,那還有什麼資格寫作?

我也知道任性選取有窄化的危機,所以遇到新東西都不排斥聽和讀,但若判定壞,甚至極壞,之後確實會選擇不再浪費時間。

另外,必須注意聽覺上標準太高會造成困境。(非精典不聽?妳自己就不是經典。如果不是妳認定的好音樂,放到一半就把他切掉,妳怎麼可能不切妳自己?嚴以律別人寬以待己又絕不是妳的作風。)




腦中突然冒出母校關渡的校訓:

「志於道,据於德,依於仁,遊於藝。」














2008年10月20日 星期一

抵巴黎第廿二天

21:50 2008/10/19 Paris

今天是抵巴黎第22天,星期日,足不出戶盡情賴床。

我經常被問候「適應得如何?」但總是張口結舌。法文太差是個困境,但並不代表生活無法推衍,並且我在台灣時就持續適應不良,所以要弄清楚異地生活是否適應良好,相當難以釐清。

還有人問我「法國食物吃得慣嗎?」每天我都大口吃飯,吃得相當多,比在台灣時多很多,因為我每日回到住處時都已經飢腸轆轆,但真要說喜歡哪種食物?我愣幾秒才想起來,在吃到台中縣出品的嫩筍罐頭時那種瘋狂的快樂或許能說明暫時隱藏不明的記憶。

求知的喜悅掩蓋大多事情。每天都期待去圖書館聽音樂。時間消逝得太快,一天滾一天的就一週過去了。我還記得上週末的頹喪和惶恐,但充滿距離感,幾乎不像是曾在我生命裡的發生。

『音樂』的意義在我成長過程中不斷變更之於我的意義。從虛榮、到成績(還是虛榮),到一種離叛的覺知,到又是成績,到甚至代表我對自己個人實踐的結果……到現在,顯然蛻變正在發生。

我尚未寫任何新作品,甚至尚未動手計畫。為考試,冬天過完前該當有新作品,但現在秋天卻已經要到盡頭了。在我完全沒從事創作的這些時間裡,光是聆聽,每天三小時左右,就夠讓我在走出圖書館時重新感到所有人、所有建築、所有生命運行的方式,似乎都有新的意義。有一個無形的時空正在在些具體的時空中拓展,那是無可名狀的神奇力量。

紫微星盤中眼下正驛馬星動,據說我掌紋上也寫明了必遠遊。即將活到四分之一世紀的現在,甚至不敢有太多哭笑,害怕年老,也害怕對年輕不夠盡情。所幸夢中曾出現的遼闊草原,現實中也出現了一片,就在去圖書館必經之路旁。

夢中一直要去卻一直沒抵達的草原是不是那一片?
像條活生生的地毯一樣,柔軟平鋪開展,有人和狗兒隨興坐臥其上,還經常有小娃娃在那練習爬行。




以下本週簡單日記


10月13日:第一天上語言課。自我介紹。老師看起來很討人厭但同學都很有趣。我看到一個和洪婉禎很像的女生,講台灣口音的中文。中午返住處時收到包裹,打開很高興。都是冬衣但當日很熱。用skype和母親通電話。去布隆尼音樂院旁聽。晚間首次和新室友史蒂芬妮說話,她極有耐心陪我說法文,她說她在印度的工作就是法文老師,她是法印混血兒。

14日:相當成人的一天。我一早去上法文課,稍微遲到,之後趕往Chatelet圖書館換譜和借CD,迷路一小時,之後趕往CDMC聽音樂到18點多,內容是penderecki的anaklasis、de netura sonoris n.2、polymorphia,和ligeti的大提琴奏鳴曲(很好聽),再趕往義大利廣場將電子字典交給法文班同學,最後回到宿舍晚餐。當天沒帶巧克力棒出門。

15日:AF語言課遲到半小時左右。下課後趕到中國城提款420歐元準備付房租,然後在陳氏買了兩個筍罐和一點麵就出發往布隆尼音樂院,但又迷路因此下午四點才抵達。當日課堂上演講的Norico BABA非常厲害,是個不清楚年齡的日本女生,巴高。晚上和欣芸出去逛住處附近。

16日:已經賴皮不想去AF語言班上課,晚半小時多才出門所以親自繳了房租但沒拿收據。下課後盡力去問語言班能否星期五換成下午上課,櫃檯說不行。之後趕赴CDMC聽音樂和分析,今天內容是penderecki的agnus dei,1981年。之後和邱兄去聽本人抵巴黎的第一場音樂會。是女聲,原本以為在ircam所以去到ircam門口,但後來競走到穿過聖母院的遙遠演出地點。只演25分鐘。

17日:寫完choral作業才出發去sevran livry小音樂學校上課,因為晚出發加上搭錯車,最後十一點半才到,這天分析ligeti,choral的情形比上次好,但有我突發奇想的半音階(笑)。下午去CDMC聽音樂,全部是Lachenmann但都不會分析(事實上也沒時間分析,曲子太長)。晚上應該要準備考試單字,但我在整理房間拆包裹。把房間打理得很好之後睡了。(裝上台灣寄來的心愛白色小夾燈,非常高興,打開來很亮,沒想到電壓不同,燈泡一下子壞了。)

18日:醒在九點半多,還在繼續拉肚子。欣芸到房間來找我,小聊之後一起去餐廳吃早餐,吃我們前幾天留下來的蘋果派和自己買的優格、德國香腸。用skype和母親通話。13:00出發前往布隆尼音樂院參加考試,choral和樂曲分析,最後是音樂文化測驗。樂曲分析我寫了一小時才把中文版寫好,第二小時要翻譯答案但只翻譯一半。晚餐和欣芸一起煮咖哩飯和外國人一起吃。我把紅蘿蔔切成花和心型,外國人尖叫。這天玩很晚才睡。














2008年10月10日 星期五

異地首次,為衛生習慣

寫在筆記本上的時間是Fri Oct 10 14:14 2008,位於P:CDMC

抵達巴黎以來第一個負面期(還沒給這種情狀持續的時間命定名稱)。很容易因為任何小事情而對自己感到所有的卑怯和不堪。這些壞的意識有時(像現在)幾乎強大到會讓自己失去一切美好的視界。

我還是對這種情狀感到害怕。一整個早上都非常心慌,只能一直告訴自己「別慌、別慌,可以的。一定可以做到。」

剛過午的時候吃了巧克力條,裹著焦糖的那種,試圖以提高血糖和甜的味覺來振奮或安慰自己。但效果有限,還是感到非常難受。喘不過氣來,也懷疑脈搏不穩。聽課和搭車時都數次伸手按壓頸下,想確定心臟跳動的節奏(是略快,但其實並不如何)。是否早餐時喝的那碗咖啡加鮮乳比例不良好,咖啡太多,色澤漆黑太過。

還是很難受。但按照計畫在下課後直接從Sevran Livry趕赴"近乎完美圖書館",按照計畫聽昨天沒聽完的世界名曲pli selon pli,夢幻美好的聲響。現在也和昨天一樣,對它的美深信不疑,卻無法為此慶幸(或甚至只是原諒)我身為我自己。

我繼續檢討,像過去每次『陷入』時那樣,一再回想可以修正自己行為的刺點,但還無頭緒,只一直軟弱得想哭,也和過去每次一樣。




我當然也虛榮,但我無法像TC那樣把揚名立萬當作信仰。甚至我一不小心就會忘記,使得所有物事都失去該有的重量。

我沒有忘記Jean Genet。昨天在MSN上對大朵說,「在Genet的世界裡性慾沒有創作慾來得更值得隱晦。」他不想承認的是什麼。

我就在這兩種力量(簡化來說)之中拉扯著,飛升和跌墜。同時前進後退。亮的那邊在說實踐,在說,「妳可以實踐妳意識到的美好,甚至由此位自己製作透透亮亮的墓誌銘以紀念妳的誕生和一切,有到無到有到無的輪迴。」暗的那邊說,「用盡資源和力量證明一坨屎,何必呢。」

Genet不願意承認的到底是什麼。不像是虛榮但有炫耀成分。他的意念多麼強烈,不可思議的強烈。

所以我才指責我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忘記一切物事(不論存在與否)該有的重量。重量。重量。




昨天是第三次在窗檯上吃葡萄,我決定把全部的籽都留在窗檯上。它們會被曬、會被風吹走,但還是會有至少一部份剩下來。絕對比前兩次吃葡萄剩下的籽還多。事實上我把前兩次的所有籽都拋棄盡了。

今早出門前我拉開窗簾,檢視那些散漫鋪陳的葡萄籽才離開。我猜它們對我有穩定作用。雖然它們完全被動,但我為自己的愉快將它們視為共謀。另外,我不希望它們發芽。這應該是會把寵物結紮的人類們共同的想法。




回到現實層面。我一坐定就把pli selon pli放到CD槽裡,戴上耳機,但完全不知道音樂進行到哪。寫到眼前這一段時,播放器顯示5,也就是說,我從DON聽到TOMBEAU了,但我什麼都不清楚。昨天對著譜連續聽三四次DON的開頭都還會跟丟,更何況現在我正為個人衛生習慣書寫著。我只持續對那些聲響感到美好。















p.s.圖片為艾菲爾鐵塔旁歐盟會員國地圖中的巴黎。拍攝於2008年10月5日19:22,天尚未暗下,剛下過雨,被行人踏得泥濘不堪。

2008年10月9日 星期四

由.葡萄籽

台灣時間: Thu Oct 9 18:13:51 2008

昨天旁聽Hervé老師的課時
根本聽不懂
所以就開始畫畫

那是抵達巴黎的第一次塗鴉
主題是葡萄籽

因為出發往布隆尼音樂院前
我又在窗檯前吃葡萄
滿心想著心之所向即為道
很安靜地咀嚼著
把淺黃綠色的皮都吃掉了
但是籽在我吞入前就先掏出來了

葡萄籽的形狀像有屁股的淚珠
我用充滿葡萄汁液的手指捏著它較尖細的那一端
稍稍用力,讓它從我指尖飛射出去
掉到不知名且不預設的地點

(現在回想,它們離開時身上都未曾沾過我的體液)

有時整齊美觀得頗為矜持的街道會有行人路過
我噴射葡萄籽的技術仍不精良
實際上也無攻擊意圖
卻仍然看見細碎的腳步曾經稍停
路過行人驚訝地摸摸頭髮

傍晚回住處,還特意檢視附近停滯不動的車輛
看看它們身上有沒有我撒放的葡萄籽
只是葡萄籽們似乎完整地揮發了


這幅塗鴉在隔日觀看時令我感到漂浮與夢境
但這不該是24歲女子抵達巴黎12天時該有的心智狀態


一些關於葡萄和現況的對話:

2008/10/7 下午 06:32:08 T

我昨天晚上不太開心
以反社會份子的心情在窗台吃葡萄

(幻想魔豆般的葡萄藤在地底以惡意茁壯,崩毀此市區的街道基底 10/08 16:39)

下午 05:51 2008/10/9

我還是覺得那一張一張透亮的、小小的墓誌銘真美
美得莫名奇妙
那是對自己多麼深的愛戀
那些作曲家


2008/10/9 下午 05:22:08

我有給你留小禮物。

我把葡萄串中最小的未發育完全的那些
都收在原本裝雅物的玻璃瓶裡

它們淡黃綠色、晶瑩剔透且模樣可愛
像被割除後天真無邪的惡性腫瘤。

2008年10月3日 星期五

巴黎第七天

1.今天轉車從10號線到B線中間經過長長的手扶道路。兩邊的馬賽克美不勝收,我簡直高興的不得了。下次去要帶相機一路錄過去。

過去我只看過一點點馬賽克。關渡也有,但是太小巫了,今天見到的那兩大幅馬賽克最精彩也最令人佩服的,我個人認為是同色(接近白色)的部份;顏色上是空白,但是拼貼的每一片磁磚形狀都精心設計,使得碎裂的線條顯出不可思議的張力。

我為此感到具體的快樂。但路人們都很冷靜,想必是看慣了。

我想即使我看慣了還是不會對美無動於衷的。




2.我很慶幸我沒有放棄旁聽Sevran Livry站外那家小學校音樂課的機會。

雖然法語上受挫,但是介紹的音樂美極了!又是不可思議。跟著老師看和聲和句型的變化,難以形容的感覺是「除了新穎的當代音樂感之外,莫名有種古老的氣味。」

後來邱兄告訴我那是頻譜音樂始祖的作品,這位作曲家不是巴黎高等音樂院出身,是學哲學的人。我從邱兄翻譯的『和諧』這個字,想起以前讀過的畢達戈拉斯學派。「等腰三角形!」

這堂課的作業是J.S.Bach的Chorale。我很想寫,興致勃勃,想起17歲到18歲天天練習Chorale的日子。當時的主修老師董老師就和我提過不只是和聲,也一直幫我修改和聲正確以外的線條。但反正大學讀完我和聲還是很糟,更何況不只是和聲,總之就很高興又要重新練習。

我不害怕通篇被修改。




3.今天獨自一人行走時,想起租到的房間雖然在巴黎算便宜,但和之前台北的房間相較,空間只剩下三分之二而房租是兩三倍。再想起剛從淡水搬到台北時,計算過的台北房間是淡水房間的三分之二大小、房租接近兩倍。我越住越小、越住越貴,有種『持續往人類聚集地前進』的進化感。但我明明不喜歡人多的地方、經常不喜歡太過文明,所以我的喜好和我做出來的事情好像沒什麼關聯。

(有點擔心我是『現任戰神』說的那種,世界觀破碎、導致每件事情都只是孤島、沒有統合好的意念的『分裂的人』。)

(我覺得我真的有可能是。因為,即使我對抵達長期願望的PARIS感到愉快,卻對實踐自己這件事情毫無把握。我不知道我實踐的是什麼自己。我說不出來,我只意識著我現在、在這裡這個神奇的時空點。)

(其實去意識我意識的時空點的這個功課。17歲之後一直都在進行,從未停止,只有愈發熱烈。)




4.簡單總結以下:

抵達巴黎第一天去辦了預付卡手機、第二天整理全部行李,列了清單、第三天見作曲老師,信心受挫,傍晚獨自去蒙馬特逛街,聖心堂聽小彌撒、租屋處在第四天確定,但在Auber站弄掉圍巾,差點跳軌,保護人邱兄領軍阿嫂自製武器伸縮鉤子陪我午夜救圍巾、第五天地鐵大搬家,摔壞行李箱伸縮把手,遷入正式租屋處、第六天打掃好簡單佈置完畢手快斷掉,奇怪的衣櫥用抹布擦了會冒泡泡,越擦抹布越乾淨,下午報名AF語言班,中國城一遊,傍晚付清租屋訂金,是夜是抵達巴黎以來首次完成的入睡儀式。

今天是巴黎第七天,早上首次去旁聽分析課、下午完成銀行開戶。

我對新環境太不恐懼,邱兄提醒我的『要更積極』。反而我害怕的是,自己根本沒有力氣和時間停下來,中斷了食物和各種情狀的紀錄。但接著是週末,背誦法文動詞和寫Chorale之外,我會有足夠的時間面對自己。




5.腳上的眾多傷口終於一一癒合了。

今天由於很興奮,有時會哼一段模進旋律,後來發覺是新辦的手機鈴聲。














2008年9月28日 星期日

初抵巴黎

巴黎時間是上午 10:54 2008/9/28

我站在暖爐前面烤自己,看著肚破腸流的開箱行李,非常希望我能確定租下的房子近快顯現。

這需要好運氣。


1.看了一下昨天去大賣場的購物收據,經過計算才赫然發現驚人之處。

單就食物方面,我買了一小袋400g小馬鈴薯(每個約是我三分之一手掌大)、10片裝乾酪、15片裝去邊吐司、一個葡萄柚、四片裝火腿(圓弧形,大概有7-11賣的方形火腿的兩片大)、和一盒乾果,如此要價464.14元台幣(以1:46匯率而言)。

所幸在台北市居住時已經將伙食費調漲至每日200~250元台幣,現在伙食費可以不需要調漲,只是要像過去那樣天天吃頓像樣晚餐可能不再那麼容易了。必須研究一下哪一種肉乾淨又方便食用又不太貴。

否則天天吃去邊吐司夾乳酪,即使是健康人也會貧血吧?

剛剛已經吃過吐司夾乳酪了感到挺滿意。都算合我胃口。比較冒險的是那顆葡萄柚。火腿也令人擔心。(下次一定要買到鮪魚罐頭!)

現在捨不得泡小叔給的好茶葉了。泡一種奇怪的小綠茶。看起來像是細屑,但畢竟是茶仍有些許香氣。和小叔給的好茶葉、葉片姿態美麗、茶水澄澈芬芳畢竟不可相較。

年輕人還是習慣窮比較好。


2.我正努力整理帶來的行李。大約是我26日神智不清,放了哪些物品自己並不清楚。雖然知道巴黎是秋季,但帶的衣服還是不適用。太單薄了。這裡的秋季像關渡氣溫較高的冬季。

好處是,我本來就比較喜歡穿冬裝。漂亮外套可多穿些日子挺好。

壞處是,我搞不清楚有沒感冒。鼻子和喉嚨一直不舒適。過去曾沒理由地幻想到歐洲後鼻過敏會好轉,現在某種程度算是破滅。

我還是流鼻涕流個沒停。眼睛也不舒適,有些腫。皮膚總之很糟,但這無可厚非,我想等有固定居所後情形會有改善。


3.繼續關心身體健康的議題。我乖巧吃藥。乖巧的程度感動我自己(希望母親感到滿意)。我厭惡喜歡恐嚇病人的醫師。那位某醫師威脅母親,說我長期嚴重貧血將導致器官極速地逐一壞死。

其『診斷結果』簡直邪惡有如詛咒。

這回我領到的鐵劑是膠囊,較佳。上次領到的是咀嚼錠,氣味噁心至極,每天遭受噁心氣味騷擾簡直令人痛不欲生。

除此之外每天三份中藥粉一點都難不倒我。我喜歡吃苦苦的中藥,氣味深刻且較為生動。有如寫實主義的短篇小說。


4.我決定承認自己的所有不堪。我說堪為不堪,而且還選擇一種平心靜氣的態度來面對。所以我撿選了五份譜,稍作整理,可對照著畢業製作音樂會錄音。我還帶了畢業證書正本。過去幾年累積到的,『具體證據』很可能只是這麼一點點。

我站在暖爐前時望著一點一點斑白的白牆壁,心裡有繪製大幅鮮豔畫作的欲望湧動。

還是想當美術系學生多一些。如果能擁有優秀的技術能有多好。

29日和Hervé老師定了會面時間。但離我正式重新開始工作的時間不知還有多久。對我這類人而言,想持續遊手好閒是需要強烈精神意志的,比如Jean Genet。

說到這,我還沒去翻開帶來巴黎的中譯版竊賊日記。那本書在運送過程中有些損傷,但損傷書頁於它的風格並不違背。














2008年9月6日 星期六

回到生命中最初居住的區域

上午 05:48 2008/8/20


早晨五點多 工作進行到一個段落將結 突然想喝便利商店的罐裝咖啡 信步外出 行走在出生後第一個居住的區域


或許是為了時段關係街道出奇空曠 天光慘淡中 我仔細追索記憶中的景像使之和現實重疊 以前阿公經常牽我一同去買整條吐司和乳瑪琳奶油 買畢總會讓我挑一個鮮豔的小食玩 那家馬路轉角的麵包店不知何時結束營業了 取而代之的是南部小吃魯肉飯魚丸湯


麵包店對面 過去我常被迫光顧的內兒科還在 醫生的名字也還保存著 但不知我過去極為恐懼的那位愛打針的醫生 是否還在診所內坐鎮


四週非常安靜 馬路冷清令我感到自己似乎是縮小了 房子顯得不合比例的高大 我像是不慎闖入巨人國 走很久都遇不到一家7-ELEVEN


仔細些打量路邊建築 大多是兩三層樓以內的獨棟房子 幾少有五層樓的公寓或華廈 偶一見之分外突騖 這景象真令人感到疑惑 雖說此十字路口不是市中心 但好說歹說離高雄火車站前站也不太遠 走路十五分鐘可達 為什麼這麼像郊區或較早年代


我決定往火車站方向走 不久見到第一家7-ELEVEN 走進去挑了一杯星巴克加牛奶不加糖的咖啡 吸管戳破一孔,啜一口 心想:雖對鮮奶油味道不甚滿意 但對渴望咖啡的口腔而言也算是一償宿願 揭開飲料的塑膠杯蓋時 PARIS一字乍現 才知道『歐蕾』是法文au lait(哈)




再尋原路走回 停半分鐘在印象中是愛河支流的大水溝旁 觀看其間極低水位 抵達阿公生前住處時 我站在門前 看得傻了


二樓漆成土耳其藍的窗櫺已經坍了 玻璃也碎了 三樓陽台過去曾栽種草莓的土盆 現在也裂了長滿不知名雜草


這已是一棟頹敗的老屋 像我在淡水小廢墟街時會去拍攝的 那些等不了多久便將逝去的畫面


誰知道老屋子裡還住著人 甚至擺了幾臺經常使用的電腦(至少我母親摒棄的多樣家電 這裡都有 比如液晶電視和寬頻)




最後我掏出鑰匙打開門 輕輕入內 免得吵醒戴著呼吸器專心睡覺的叔叔 回到電腦螢幕前 繼續打譜打字的各種活動














2008年9月3日 星期三

我們的偶然相遇



完成於2008年8月16日早晨,很多魚,有一些偽裝成水草。有一尾魚有眉毛,很奇怪。而我最重視的一尾是極小的小魚,牠想吞大魚,但是牠小到連大魚的尾巴都咬不下去,但牠不失愉快。

這些魚都有很多偽裝。但是那尾想吞大魚的小魚沒有。














2008年8月23日 星期六

外婆Ⅱ

下午 04:58 2008/8/23

不知道哪一天開始她放棄了每一天撕一張日曆紙的習慣。這像是一座牆──一座名之為規律運作的牆,鬆動的一塊磚。或許是到這一刻她才真實地衰老了。

我查不出確切日期了,但應該是冬天,或者至少接近冬天,大約2007年年底。她放棄撕日曆紙的活動之後連帶忘記季節的更迭。從此她一直將自己停留在那一場冬天的記憶裡。即使在島嶼南端早已浸泡在過份炎熱的夏許久許久,一晃眼也逐漸瀝乾了悶薰的高溫空氣將浮昇至涼爽的秋,她一直穿著著冬的厚重衣物,茫然地流了全身臭汗。所幸冬也要再度降臨。

我幻想著,她會在去年她突然放棄撕日曆紙的那個日期重復出現時突然甦醒,那就可以算成她僅只是遺忘了一整年,而非遺忘了所有接下來她仍呼吸著的『生命』。

但這是個難以尋找日曆的時代了。我們能否準時地再為她找到新的日曆是個危機。




從她不再撕日曆的那一天,她著實放棄了對生命運行的意識,放棄了為時間的流動訂下一些刻度。

她要將自己還原至尚未有時間刻度感的、漂浮的、生命的最初。














2008年8月13日 星期三

外婆Ⅰ

上午 00:35 2008/8/14

‧外婆正餐的主要內容是布丁。母親用心的為她準備各種不同口味的布丁。早餐和午餐分別是一個布丁,晚餐是兩個不同口味的布丁。搭配以香蕉切片、戚風蛋糕的碎片、吐司去邊的碎片、巧克力牛奶和加糖紅茶。有時會有不同的柔軟水果和香蕉輪替出現。真正實現了『完全以甜點做為能量來源』。

特別要強調的部分是,自從外婆改以布丁為主食,取代過去各種粥品、煲湯之後,驗血的結果反而就變好了。

所以甜點做為主食確實是可以延長壽命的,當你不再需要成長或維護肉身的時候。




‧外婆逐漸不認得人了。所幸她還認得弟弟和我。認得弟弟多一些。就連懷孕的二表姊來看她,她都不再認得。不理解這些人為何要一直圍著她說話。

雖然不識字,但過去外婆算數極好,記憶力也很穩固。幾年前還清楚每一天的日期和行事內容,比如吃素與否、是否年節將近準備紅包等等。她也經常喃喃計算著兒孫們的生辰、年齡,一一數落枝葉大張的林家子孫各自的發展現狀。

大約是這一年來母親發現外婆不再視得後生晚輩。連帶季節也混淆了。這幾天她堅持要穿上長袖衣衫,流了一身臭汗。




‧外婆瘦得不得了。她全身骨骼修長,小腿骨明顯比我多了幾公分,手掌和腳掌十分巨大,我經常怨嘆沒有被遺傳到這支高大基因。當我看著她仰臥的身軀時,驚訝於,除了隆起的小腹之外,她已經瘦得和美術系走廊上常見的人類骨骼極為接近。另外她目前的身材也令我想起集中營裡瀕死的猶太人。

她是受到良好照顧而逐步老去的人。照顧她的是她最年幼的女兒,貼心而親愛。我注視外婆時,不太去設想她年輕時和姊妹下田或嫁人後支持外公競選兩屆台南縣議員、之後選上新化鎮鎮長等等經歷,我只專注於她是外婆,母親的母親,她正在老去。

人類老去的過程極為細緻。好幾年來,每每我遇假期返家,總關注著外婆皮膚的最新變化:「皮膚以極為緩慢卻又串連不段的行進方式,鬆弛、失去光澤。」

白話一句講下來是如此無足輕重,但過程卻是如此駭人,令人驚動。每一次我都以為這就是停頓的終點了,但每一次這個進行式都可以把一切表象的紋路拉扯得更為複雜,鬆弛得更為鬆弛。薄薄的、木木的,裹著也正在持續消散的肌理。

那些消散的肌理仍然擁有神奇的力量。她仍能穩定行走。除了極為消瘦使位移的困難度降低,皮膚即使如此鬆弛,卻仍有圍裹所有擁有並使之聚合不散的力量。

生命悠長、柔軟,極富延展性。














2008年8月7日 星期四

辛亥客居終結日:愛自己是一切力量的基底

現在時間是上午 03:21 2008/8/8,這個日子是我辛亥客時期的終點。父親節,多年前我曾在這天擁有一場短暫的出逃。

記憶中是四年前,一樣是燥熱的夏季,我在一個熱得赤裸且難有遮蔽的城市,一個純白的、名義上屬於我的房間裡,用端莊漂亮的筆跡運行過幾個簡單的條列式子,我表達自己想放棄血緣根據的願望和理由,拿了當時用的對位法和和聲學的課本、正在計畫的新作品草稿、和兩三千元台幣的現款,就逃跑了。臨行前關上手機鈴聲(而不是電源)。

當時我十九歲半,離開從小生長到十五半歲的城市卻沒有任何逃跑的路線計畫,我對這城市幾乎是截然的陌生,最後我搭上國小國中上學必搭的60路公車,過半小時搖搖晃晃的車程,抵達從小厭惡的兩間學校,還都走進去探望探望,最後在以愛名之的運河河畔停頓。看了愚蠢的水舞。天色太暗時因為不知道可以去哪,不願意投奔當時的男友,只好回了小叔叔的簡訊。小叔叔工作的中醫診所正在附近。




(是的,有時為記錄自己的發生,我已經虔誠到,幾乎以匍匐的姿態。)




上午 04:15:55 2008/8/4 N&INKCAT對話記錄

我覺得你可能不理解我在擔心什麼。我有時候真的會不見,把自己弄丟好幾天。我稱之為狀況不好,就是,當我又回來的時候我不記得之前發生甚麼。

因為紀錄和觀察自己是需要大量的耐心和精力,有時候我做不到。

我還害怕把自己弄丟的那些時間,事後都會想辦法拼湊回來。

「害怕?」

是,是害怕。

如果每一天都是一個人 都是一張臉,那一年就會有三百多個人。你再讓每一天排排站,如果當中有幾個人面目模糊,就都是我害的。是我把那一天活成面目模糊。我害怕這樣。我會很自責。

「那也無所謂吧……嗯?清楚跟模糊之間有差嗎?」

不是清楚與否的問題,每一個日子都該有不一樣的臉,模糊是指,你根本無法分辨張臉和其他臉有甚麼不同。比如在記憶中4/19和8/19(我亂舉的兩個日子)之於你,竟然會沒有差別。

「妳說『每一個日子都該有不一樣的臉』這是一個好玩的定義。為什麼『該』?」

因為,人一生中實在也沒多少個日子。我去珍惜每一天的方式就是給它們一張臉。其實這要很努力的。雖然也是有一些人是很努力的要讓每一天都長一樣,想要到時候排起來很整齊。

「我完全不在意昨天自己是怎樣的因為已經過去無法改變了,在意也沒用,所以無法明白你那個『該』?」

因為是時間是串連的。

也就是說,這一排人要手牽手。卻因為我忘記了、或者我懶散,而導致有幾個人面目模糊難以辨識令其他日子很難跟它牽手。那就是我的錯。是我懶惰。我不夠誠懇。

「那沒牽起來會怎樣嗎?」

就散掉了。我就散掉啦。因為這些日子手牽手之後,從高空可以看見一個由這些小臉匯集的大臉,那是我的臉。

所以我隨時都會留下各種紀錄:計步器、進食內容、帳目、一些簡訊、一些重要的通話內容、身體狀態和反應、排洩情形、甚至為每一天的臉拍照。要是我不小心散漫,又好幾天忘記自己,這些訊息就算沒有每一項都完整還是會有幾項有做到,就可以拼湊、推測出我不見的時間。

這可以建立我對自己的信任感和安全感。偶爾我會去看以前那些天的臉。它們會安慰我。




我害怕自己不再喜歡自己。不再愛戀自己。那太可怕了那會很悲慘。

我害怕自己對自己變心。你不要覺得這很可笑,這很嚴重,是真有可能變心。我的努力,在某種程度的意義就為了防止這樣的事件發生。

我『必須』對自己保持高度興趣;也盡力讓自己盡可能有趣,好讓自己在關注自己的時候不會感到無聊 、貧乏。




上午 04:59 2008/8/8 現在我又裝了三四個沉重的紙箱,卻正深切地浸泡在散亂物品的繁瑣氛圍中難以自拔。

上午 05:11 2008/8/8 我去上廁所。端坐在馬桶上的時間裡為著無聊,我盯著自己的掌心猛瞧,注視著那些錯縱複雜的紋路,讀不出命運的脈象。

我沒辦法在自己的人際關係處理不當的情形下對自己不感到一種強烈的自責。性格不羈不是理由。如果妳真的如此害怕自己再也不愛戀自己的那一天,為何妳可以如此放縱自已言行脫線。

我多麼害怕有一天我再也不喜歡自己了。我多麼害怕。我曾經有過不喜歡自己的一段時間,當時為自己設的一切防護都暫時鬆懈,我就為近乎不顧生死而獲得像是脫韁一般的某種自由。但奔跑的快感無法持續太久,沒多久無重力的飄盪就像一根針,刺破了灌滿氫氣的橡膠球。那時我必須以傷害自己、以疼痛,來提醒自己仍然不捨放棄的自我。

若現在妳還存有掌溫,妳還能輕而易舉地綻出歡悅的笑容,若妳還有足夠的生命力,怎麼能再玩笑的撤離為自己布置的所有安全防護?

記得深愛自己是多麼重要的能力,幾乎是一切力量的基底。為不願做出會影響自己對自己深切喜愛的一切行為,標示以永不妥協的記認。




我愛妳,多麼愛妳。在每一次妳被雙親推出門,開口威脅遺棄時,我們劇烈哭泣。

我們決定永遠不會遺棄彼此。
我們是唯一,也是彼此的唯一。














2008年8月3日 星期日

夢境:準備前往嚮往的源泉草原

繼八月二日沒睡滿四小時見了特別多人的一天之後,八月三日從上午7:30躺好到22:30才下床,15個小時恍如隔世。睡眠斷續中有一片段的夢境令人較為記憶深刻。




先是好幾輛大巴士遊覽車,我和許多城市裡的人一起到一個鄉村的小學,舉行過一段時間就要發生一次的『自來水會議』。我完全不知道會議的內容,也沒打算要走進以國小教室改裝的會議廳。我只在遊覽車行進的途中,看見一大片遼闊無涯的顏色翠綠得驚人的柔軟如茵的大片草地。

那些小草像是毛絨絨地服貼在地上,是最柔順的樣子,卻不像是修剪過。像是生來就如此模樣。最誘人的,是草原有一條透明的裂縫,是平緩纖細的水流。還未經匯集,並不澎湃,但是純淨無比。一整個草原和流水都溶在暈白的淡霧裡,艷陽尚未升起的時刻。




我就懷抱著對草原的嚮往,跟著人群走進國小改裝的會議室,按照編號每個人被分派在不同幾個小教室裡。我在這些人當中看見以前大學的老師(辛),和我的父母。在人群湧動中我認出久未謀面的水手帽。他已經剪了上電視節目的新髮型,看起來很生澀。

夢中我不是第一次抵達這種會議,但也並非非常熟悉流程,我只是打從一開始就想逃跑。我想出發去方才路過的草原。我和水手帽描述美麗草原的模樣,邀他一同前往。他同意了。但是我們必須先把我們的樂器撿回來。

我那幾把種類不同的胡琴不明原因被拆散在幾間小教室會議廳的門口。我偷偷把它們撿回來收好,稍微拼裝過。而後我在教室走廊上拿一些準備給會議群眾享用的當地食物,是一些質樸的麵餅。在我蒐集食物的過程中水手帽也正在撿拾他的樂器,黑色的塑膠皮袋拉鍊打開,看見一把也被拆解的電吉他。

在我們準備得差不多即將動身離開時,人群自教室會議廳湧出,我們有些被沖散,慌張的對望著。人群中聽見有女子的聲音說著「期待休息時間可以吃到的棉酥餅」諸如此類。凌亂的語音密布,我們一時無法脫身,我手上還拿著等下要野餐的麵餅,又慌張又不知所措……




夢境到這裡結束。我始終沒能回到那片草原。但醒來時仍為那片草原神奇的氛圍迷幻著,印象意常清晰。

而且好久不見也好久沒夢見水手帽了。




由於夢境中草原的形象太具體,加上撿拾殘破樂器等具意象的片段,這夢境又令我感到預意,以此為記。














2008年7月31日 星期四

關於點的疏密:【邊緣化】



叫做【邊緣化】。


分兩次完成,第一次畫了一些水先生說像落髮的東西,今天有個主意,決定用不同粗細的黑筆完成它。


第一次畫的時候是拿細的黑筆,線條故意糾纏和彼此依附,但是看不出凝聚所以有點失敗。第二次畫的時候換了粗的黑筆,線條變簡單但還是和上次細筆的線條同風格,只是放大、看起來明朗,而且不再糾纏。這樣就有兩種層次。


但我左看右看,還是覺得沒有『張力』。


想到的辦法是用點的疏密去做濃淡變化。


然後就算是完成了,但是點的排放還真得小心注意。如何去布置這些點,看起來隨機(其實是有一定隨機成分),但仍要維持個人空間感。這算是自己第一次大片的單純使用點的疏密來製造張力,掌握不太到訣竅,下次練習應該可以更好。


我蠻開心。這是繼【暈眩的蛋】之後,我覺得稍微有突破的一幅。雖然整體說來太混亂顯得拙劣。




p.s.照片很難拍,因為粗的黑筆會反光!囧;


p.s.s.從2007年開始練習塗鴉
像畫插畫一樣畫在筆記本空白的小部分
到2008年之後每次一整頁的比較正式

現在2008年過半了
連續兩次對筆記本篇幅過小
感到礙手礙腳

是該返回用更大些的本子塗鴉的時刻了
至少要B4以上

或許我不是天生格局小
沒有發展空間

或許不要太過擔心犯錯和拙劣
我是可以做大的。越做越大
像一種蔓延,或一種滋長
就像植物那樣














2008年7月17日 星期四

拼貼遊戲:我的Surrealism








完成於2008年7月17日凌晨,剪完紙張又貼又黏的搞得整個房間大亂,成本是10元膠水一罐。弄到後來有點像超現實主義,畢竟我拿來剪的是不知道誰的時裝雜誌。

『主題是眼睛和翅膀』,可是後來也沒很遵守(笑)。

好久沒塗鴉,拼貼算是另一種類似活動,也是一開始做得不好但越做就越有進步。認真努力之後看見進步都很開心,但還是會有一點點點點遺憾:「生來不是一揮而就的天才。」




由上而下第一幅叫做【超現實主義娃娃,之,Bonjour!】

第二幅:【超現實主義娃娃,之,我被踩但不放棄美麗(每粒)】名字如此落落長耶真是的

第三幅:【超現實主義,之,眼睛是翅膀】


























p.s.我的超現實主義當然是隨手亂弄得,可是人家關於超現實主義可是有很多話要說! 比方所謂Surrealism的自動性記述法:排除合理性的有意安排,完全由「任意」、「偶然」來達成記述的任務。 (看了才知道噢原來又是小法國佬!)

※以下資料來自維基百科

超現實主義(Surrealism)是在法國開始的藝術潮流,源於達達主義,於1920年至1930年間盛行於歐洲文學及藝術界中。其理論背景為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學說和帕格森的直覺主義。強調直覺和下意識。給傳統對藝術的看法有了巨大的影響。也常被稱為超現實主義運動。或簡稱為超現實。


“超現實主義”的觀念來源:

1924年,法國詩人安德列‧布列東(André Breton)發表了《超現實主義宣言》(Manifeste Du Surrealisme),並正式組織一個超現實主義藝術團體。


創作手法

藝術上的表現以探索潛意識中的矛盾為主,如生與死、過去和未來等,超現實主義的畫家也為了表現這樣的奇發異想,大多運用拓印法、黏貼法、自動性技法等,特殊的表現技法來創作。另外為了表現與真實世界的扭曲或矛盾,他們也常常採用精細而寫實的手法來表現超現實的世界。


代表人物(很多藝術家和作家都參加了超現實主義,較著名的有以下幾位):

★紀堯姆‧阿波利奈爾(Guillaume Apollinaire 1880-1918),法國詩人,被視為20世紀上半期法國最傑出的詩人,超現實主義的先驅之一。)
★安德列‧布列東(André Breton)是超級現實主義派的主要討論者,他自己主要當了超級現實主義的作家和詩人,又寫了《超現實主義宣言》(Manifeste Du Surrealisme)。
★薩爾瓦多‧達利 (Salvador Dali 1904-1989)
★恩斯特(Max Ernst 1891-1976)
★列耐‧馬格利特 (Rene Magritte 1898-1967)
★米羅(Joan Miro 1893-1983)
★喬治‧德‧基里科 〔Giorgio de Chirico 1888-1978)
★保羅‧德爾沃〔Paul Delvaux 1897-1994〕
★夏卡爾〔Marc Chagall 1887-1985〕

2008年7月10日 星期四

這就是全體笨成一團的源起

Fri Jul 11 00:47:05 2008

某J:「要用大眾所認同的標準去看 大眾所認同是什麼 不能只用自己的標準 大眾都覺得某件事情是很不好的 但唯獨他自己覺得很值得炫耀 那就值得探討了 問什麼是大眾的話 其實我們每天跟人接觸 都應該有個標準了 可以嘗試問問別人的看法 多問幾個人 那些答案就是所謂的大眾標準」

「有個老先生 在高速公路上逆向開車 他始終覺得為什麼大家都逆向 只有他是對的 當你做的跟周遭人不同時 這個問題直得思考了」

「作品講求的是創新靈感 那是可以依個人風格來做的 有些事情不能用創新來表現 但是你要知道啊 藝術是講求個人風格 個人靈感的 但是要有人欣賞啊 如果行為或生活方式令人欣賞 那就是藝術」

「你說不危害別人的前提 那我把鈔票燒毀 並不危害別人吧 為啥法律規定這條呢 很多事情 表面上看起來是沒有影響到別人 但其中有很多微妙的因素 淺扯到更深一層的東西 有很多事情 你還不知道的 就應該根據大眾價值觀」




我說:「但是價值觀不是只有兩種 不是只有正向和逆向 對一件事情的詮釋可以有很多方式 不同角度的詮釋會有不同的結果」

「行為可以用藝術解釋 因為藝術就是活著的方式 只要你是至誠的態度對待生命 大眾價值沒有那麼該在乎 不一定要有人欣賞 如果你自己確定你對得起你自己 盡一切可能去避免對你周圍的人造成傷害 並不是有人欣賞的東西才可以是藝術」

「你自己去定義出一個大眾的觀念 也是你的個人定義」

「我會去試著理解大眾價值觀 但是我不在乎 好好教育我自己 至誠對待生命和一切 其他人是其他人」




Fri Jul 11 00:59:42 2008

結論是我不知道這個人有這麼可怕
非常可怕

我聽到他說『一切價值以大眾價值至上』
就想起喫人的禮教
和各種因恐懼自己是獨立個體
而互相模仿
並排斥不模仿者等等劇情和社會分析學說
感到非常非常害怕和厭惡

單純是人云亦云的跟隨著
那還就算了
但這種以『我要導正不規則的人』的殘忍的所謂正義感
作為生存姿態的人真的太可怕了

我很後悔浪費時間和他說明
社會普遍價值觀只能是一個個人的當時的了解
不能用以評定所有生命包括非人

重點是他根本沒有至誠的態度。




我是白癡。白白浪費時間和他說話
還讓自己這麼難受、這麼害怕














2008年6月29日 星期日

再要重新寫起的流水帳

Sun Jun 29 16:08:00 2008
1‧吃太多酸菜,糞便和蠶寶寶一樣是深墨綠色
以前要受到大驚嚇才會出現這種奇怪顏色的糞便
我印象還深刻

另外是嘴巴破了洞,很疼
連著兩日都乖乖吞了維生素丸子
今天已經好了
但是尿液變成詭異的螢光色

身體真的是很有趣的東西。




2‧雖然下著雨濕度很高
我還是把床單剝下來洗了
就為了午寐時不慎又染了血腥

「妳就是很容易犯這樣的錯。」

我看著那一道血痕
感到非常無奈
幸好一洗就掉了

不要把自己的體液染得這空間髒兮兮
亂糟糟,腥腥然黏黏膩膩

不是每一件陌生的人物都該與妳如此親密




3‧不曾真正改掉嗜甜的惡習
但我也愛吃苦
特別愛吃小叔開的中藥
(別人開的都不行)
芬芳撲鼻的苦中逐漸滲透出甘與溫潤
非常可口
我喜歡到,在無人的地方
還要把藥袋子裡殘留的粉末
都舔拭乾淨才善罷甘休

苦是一種神奇的味覺
難以形容的美好

不同於酸的針攢,雖然一樣是刺激
但只要苦得好
就可以是蘊意深含
且飽滿悠長

這似乎是最沉靜的一種味覺




4‧一首短短的歌
唱完了,聚會要散了
多麼令人眷戀流連

即使是這麼微弱的波滔
都可以激起我
以更多美感去意識
去執行、去記錄
生命的進行

人與人相遇,不該把所有的關注
盡耗在對自己的不滿
我要將每一次眼神交會的時刻
都作為我對美的覺知的啟發

你看我多久不去意識如廢水汙濁的生活了
但生活一直都是生活
我怎麼可以放棄唯屬於我的視界

你所有幼稚的拗動都是可愛的
我願意像欣賞新鮮摘採的花束一般
欣賞你的面孔
如殘存微溫的嬰骸














2008年6月28日 星期六

即使這樣我還是寫不完

下午 02:34 2008/6/28

由某些流動的飛旋的畫面和聲響拼湊成的電影正閃動著、放映著,卻突然中止,成為單調訊號的停滯畫面、一些無意義的瑣碎線條扭動如持續噪音。

如果是在我付了錢的電影院裡發生了這樣的情形,必定引我開始強烈的不悅並認為電影放映師太也搆不上他的職位,但這並非發生在買票進場的展演呈現,而在我的房間。我,和我的視線、知覺。

我感到難堪,一種漠漠的、直視不去招認的難堪。並一邊轉著念頭,想著是不是能藉由這個難堪,這種消失很久的情緒反應,來刺激我帶領我跳躍出目前茫然的濁白。




下午 02:56 2008/6/28

但我仍然無法完成足以和過去每一次完成的份量相比擬的份量。

要如何形容我所謂『目前茫然的濁白』。如果陷落是恆常的陷落、緩慢而持續不斷,身為空間中小小的一個個體理當無法察覺持續陷落的持續『現況』,除非落下的過程中一直能帶起同個方向的風。但如果是一個短暫的生命,等不急那持續的不曾改變方向和強弱的風有所轉折,他還能意識到風嗎?

下午 03:05 2008/6/28 赫然暴雨。




暴雨引來陣陣泥土的腥味和熱烈的密切的撞擊聲。最近我想著的事情是,如果我把痛苦的記憶和容易刺激我的事件通通忽略以致遺忘,『我』還能不能是如此獨一無二的?我意識到只要我脫去了大多數疤痕,我會難以指認茫茫人海中的自己。但就為了辨識自己而緊咬著那些該褪散的疤痕不放,又是多麼矯揉。

最近我所遭受的懲罰告一個段落了,也夠了。為一個我畢生難忘的失敗。雖然失敗本身造成的痛苦並不會因為懲罰結束就隨之停止,但至少可以被收進陰暗的角落,等待塵封。

失敗是一個強烈的記憶,引起我對自己能力和地位的諸多懷疑。但我並沒有因此離開我的敗局,從未離開,我站在失敗中,看著該要蓋成的小屋小瓦、看著只差一口氣一吹,就可以自如活動的一群小泥人,注視它們破損且缺漏的顏面。

我什麼都不相信了。這嚴重到我不想再使用『虛榮』來詮釋我對我的事業的看待。沒有作品就沒有我。如果『我』不該由痛苦的疤痕標誌,唯一可能就是組織和結構。

沒有作品就沒有『我』。如果有一天我決定或我承認自己生來五官不明面目難辨,如果有一天,我察覺內部的爆破停滯而流散了小宇宙一再滋生的熱切……








※馬鈴薯的對話

一個馬鈴薯驕傲地雙手在胸前交抱著,
斜斜抬高下巴,說:

「我很貴,因為我很容易鬆軟!」

在不起眼的角落裡,
另一個馬鈴薯姿態倨傲,先由鼻腔中發出了表達不屑的悶響後才道:

「哼我也很貴,因為我不容易發芽!」








下午 03:38 2008/6/28

給TC:有一些玩笑開不得
我不相信你已經忘了
可以心安理得的把自己歸類於

所謂的"the rest of us human"

你會讓我恨你。

2008年6月4日 星期三

夢境:從默劇般的槍戰生還

Wed Jun 4 12:56:09 2008
這夢竟然是用我生硬的台語"講"成的,我最近並沒有任何機會和任何人使用台語,所以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夢境中所由我這角色講出來的台語,都像是硬背的台詞 ,但那個夢在夢裡面是現實。


內容關於一場槍戰,有點像日本人暗夜逮人上車或國民黨暗夜逮人上車的片段:


我的鄰居朋友包括我的直系血親長輩,奶奶和父親、姑姑等人都圍坐在客廳裡。有一位不認識的鄰居姐姐暗夜中要出門會情人卻被路上一輛紅色廂型車攔下。車上走下來都是拿槍的人。(關於這個『槍』又要停下來解釋一下,這個夢在夢中是現實,可是現在回想就完全像戲。夢中的槍是隱形的,但是手還是要像演默劇拿槍那樣作出拿槍的姿勢。夢境中也有兩人以手握槍的姿勢卻沒有造成任何傷亡,所以我醒來後回想,發覺這隱形槍的力量在於眾人是否相信它的威脅:若相信,中槍就會死去;不相信的話端槍的人就只是個玩笑。)


我和這些廂型車裡穿黑西裝的人槓上,是因為一張結婚證書。我在電腦上填寫一堆表格資料,說是要結婚就得這麼填,非常麻煩,但當我終於填好之後辦事的小姐給我一張紙,要我把剛剛填的表格用手寫的方式翻譯成簡體字。我立刻激烈的拒絕了。之後就為我一直拒絕使用簡體字,開廂型車的那些黑西裝持手槍的人才會找到我家客廳來。


這個夢境結束在,我總算搶到那些人握在手上的隱形槍之後對他們開槍並且引導他們死去(還幫他們設想好死去要如何倒下) ,像個英雄般保護了全家人在這一次遭劫中的生命週全。但等廂型車的人都臥地死亡之後,我立刻對奶奶等其他長輩說:


「跟我搬到美國好否? 我一世人都不願意使用簡體中文。」


然後長輩一臉驚惶。




以下是清醒後的檢討:

1.我個人厭惡美國
為何在想逃避簡體中文的時候會說要去美國
真是太奇怪了



2.其實夢境中的元素在這兩三天之內都有出現

  ‧默劇之槍和眾人的相信
   和我在5/31看的【春光乍現】
   安東尼奧尼的電影有相似或甚至雷同手法
   裡面也有人中槍而死

  ‧結婚:我昨天6/3聽到一堆婚訊

  ‧我一直都深切熱愛繁體中文
   但這是第一次在夢境中出現這議題

  ‧我6/2晚間正處理法國教育中心網站上的"Création d'un compte"
   雖然很普通就是基本資料已婚未婚出生地位置等等
   但這是我親自填的第一份全部是法文的資料
   還有一點字是不認得的
   因此印象很深刻

   這或許和使用電腦螢幕填寫資料這個點有關



3.這夢境真的超怪異
非常有趣
我特別喜歡的點是那把默劇之槍
只有相信和恐懼那槍力量的人才會死去

感到最好笑的是
夢境中我生硬又正經的台語




p.s.我想補充關於槍的部分:

仔細回想我拿到槍的片刻,是一位握有隱形槍的敵方女性,拿槍來逼近我(忘記是不是填結婚表格的那位辦事人員),我在夢境中就意識到槍是隱形所以手作隱形槍的姿勢笑著喊了碰碰!對手是拿隱形槍的人,表情僵硬,沒死,但是非常戒慎恐懼。後來在一個周旋之後拿槍的女人被踹跌倒,槍掉到地上我"連忙"撿起來了。(我去撿起來時根本沒有握到東西!)但從此我有了致人於死的力量,用這把槍斃了高大的站在客廳中威脅我所有親友的黑衣男人。

這一段又和安東尼奧尼的春光乍現有某種程度的重疊。電影就結束在那位攝影師伸手去撿草皮上的默劇之球,再丟回去給場中打默劇球的嬉皮。

結論是我真的很認真看電影(笑)。




p.s.s.現實中我很反對以現學現賣的方式學習創作,但夢境中我就超級使用現學現賣,為什麼!囧














2008年5月29日 星期四

妳第二次賜給我的,生命的開端


Krzysztof Penderecki: Threnos fur die Opfer von Hiroshima





Arnold Schoenberg: A Survivor from Warsaw





上午 09:31 2008/5/29

持續低迷。

一種靜默的低迷,不激烈、不暴力,像我打翻一整杯將近500ml的水在地上之後找不到可以擦拭的抹布或紙巾便一聲不吭地把影展宣傳小本和兩廳院下月節目單拆碎胡亂鋪在地上那樣,皺褶、潮濕、顏色豐富且很快就髒掉了。昨天我在那些廢紙上看見不規則形狀但接近NT10元銅板大小的深紅血漬,還帶著些許腥味,有如我受詛般永遠不潔的肉身,一種惡臭的表彰。仔細看兩眼,沒錯,這是經血。但我不知道為什麼它會在地上。我記不得自己是否在這32小時當中曾經全裸站在床前。

昨天鼻炎過敏發作,加上經血,令我特別虛弱、厭世。所以我是暈厥般睡著的,不記得拉上遮光的窗簾。今早便在映過樹葉的暈黃陽光中醒來。溫熱的空間、上午街道上的人聲、令我動彈不得異常不安的下半身潮濕腥臭。一醒來,濃密陰沉的迷惘就擁抱了我、籠罩我,我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是:

「為什麼每天都能如此的不快樂?」

前兩天終於訂到機票了。跨過連候補機會都沒有的七月八月,我只能選擇九月一日。定完機票的當天晚上,我去聽了一場關於邏輯和記憶的講座。

昨天我突發奇想在YOU TUBE上尋找戰後的紀念音樂,它毫不令我失望。我找到上個世紀留下的經典名曲,雖然音質很差還是聽得淚流滿面、熱血在凝固的冰層表皮下奔騰。(音樂可以無懈可擊的美,而這是否已經足以成為我的信仰。)

首先我找到Krzysztof Penderecki的【Threnos fur die Opfer von Hiroshima】(我記憶中的譯名是【致廣島受難者輓歌】),聲音像煙火一樣艷絕,但不知道是否因為標題的引領,氛圍充滿肅殺的哀決。我手上一直握著掙扎著的正好也是弦樂作品,瞻仰大師容顏確實有引領的鼓勵。

接著我找到以前在課堂上數次學習到的Arnold Schoenberg作品【A Survivor from Warsaw】,老師數次帶著我對譜聽音樂,而我每一次都興奮熱烈。『12音列』聽起來很容易造成僵硬特質的評價標籤,但這首完全以12音列寫成的作品卻如此渾然天成。也在這次網路搜尋之下我才知道,這是Schoenberg的遺作,如此達練、作品不大但精彩非凡。

仔細留意我為自己佈置的各種運行軌跡,發覺我從5/18至今已連續十一日早睡早起。或許也和生理運作的賀爾蒙有關,方才睡醒去梳洗時看見自己整張臉的皮膚都潤澤起來。加上睡醒時總有些浮腫的眼皮,一張臉看起來離健康這麼近這麼近。還有我禁不住地持續吃喝,這幾日每天少不了75g左右的OREO巧克力原味夾心餅乾,吃得糞便都染了深色。我又任性了。我怎麼可以活得這麼不知廉恥。我應該動起來、盡可能穩定維持著相當的激烈程度,去報恩。

是誰賜給我這麼安逸無虞的生活?是誰無條件地愛我要用她的能力一生維護我?是誰賜給我生命,好讓我持續承受著〈不可以輕易死去〉的枷鎖睜睜看著一邊冒芽一邊腐爛的軀體?妳要我不以別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我立刻大笑否決了。妳單純而善良、巨大巨大的善良,溫柔慈藹的心怎能做錯過什麼?唯一的錯誤是令我降生。我怎麼能不以我的降生來教訓自己、來鞭笞自己絕不能輕易死去。我沒辦法某滅童年記憶中妳的歇斯底里,父親深沉哀憐的暴力,是的記憶這些該會令我感到痛苦,但我不知道遺忘之後我還剩下什麼。

我深深著迷J.S.Bach多麼長時間,從青少年轉渡到青年,在今年有了重大捩變。去年秋天開始的L.v.Beethoven計畫預示著我正試圖為下一個階段鋪軌。雖然我還是無法遏止,在Beethoven的音樂中聽見Chorale時的狂喜和安慰,但那和讚美宇宙運行的神光已經有了全然不同的意義。

5/27日晚間的講座上,演講者要聽眾在10秒內許下願望:「我告訴你,你這輩子一定要做些什麼!怎麼會找不到人生的意義!?不要讓自己活得這麼狼狽好不好?」「如果你有錢有閒最想完成的事情是什麼?你的人生願望?來來來,一定要說!說了才會實現。」(確實是補習班口吻但我誠懇以對。)

搜尋了我的一整顆心,有一點點幸福感在暗處閃亮。能找到它,即使如此微小也是我全部全部的好運氣。我要給這世界準備一個禮物。擁抱一般、光一般的禮物。

這是我的願望。我不會輕易死去,母親。我知道妳害怕死亡,害怕我的死亡,所以我更加惡意的以此要脅妳。我是如此卑劣。

我希望妳不再害怕,但我拒絕親口承諾些什麼。因為妳的害怕顯示了妳是如此不信任我,這令我異常憤怒。

但我不會輕易死去。這是我敲擊鍵盤所組合而成的句子。是我對我自己的盟言。我絕不會輕易死去。同時我要烙下它,我以這件事來記憶妳,母親。這是妳第二次賜予我的,生命的開端。














2008年5月12日 星期一

去年的今天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你

下午 08:54 2008/5/12

下午四點半時我在左營往台北的高鐵直達車上,望著窗外日照逐漸隱晦的台灣景象,想著遠方你正要登台。去年的今天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你。去年的今天如此燥熱,我遲到了一個小時有一點心虛。你穿著棉麻襯衫,米色基調,胸口扣子開到雙乳之下,有一頭長髮和稍微修剪過的短鬚。


那一個下午顯見我們不合,但我照例以嘻笑玩鬧掩飾一切不安。現下我只記得,你去買了一雙黑色書皮的塗鴉本子,我在上面畫了一些小小的圖案。當時我剛開始練習塗鴉。我記得,你菸癮又犯,我決定不跟著你,讓你獨自一人站在窗外抽菸,我在窗內觀看。那空間像是突然靜止。是夕間的橘黃色澤,你扮演習慣的優雅姿態,修長蒼白的手指擎著菸,在煙包圍中一臉遙遠……又是基調。基調的陰鬱。


我感到美和哀傷。


一起搭車,在捷運中正紀念堂站車門開啟時要分開了,你下車前匆匆吻我的嘴。就一個印,走遠去時還回頭看一眼。那就是道別。我立刻感到異樣,像是,接收到了明確提示。


提示在兩三週後由我親手落實。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感到驚訝。但那一天,一年前的五月十二,我以為我們都很清楚,一切氛圍俱俱指示著,分道揚鑣的時刻。


我不在自己的生命藍圖中硬是牽掛你之後才能有一些清晰理智。身為朋友的立場,為你一輪輪站上舞台(不管是哪一種舞台)歡欣祝賀。














2008年4月28日 星期一

小感冒記錄

Mon Apr 14 16:15:13 2008

我感冒了
從昨天睡醒開始

今天更嚴重




Mon Apr 14 22:10:55 2008

我應該是發燒了
眼窩有奇異的拉扯感
頭暈、烘烘的站不太穩

這種時刻卻特別有求生意志
大口吃飯,大口喝熱茶
練琴時也特別專注
很順利

或許生病可以被這樣詮釋:

「拿維繫存活的能量去交換繼續存活的欲望。」




Tue Apr 15 22:42:10 2008

仍然是非常難受的狀態

但還是乖乖出門上法文課
行動力算不壞
只是肉體一直很痛苦

我注意到
雖然愛抱怨但肉體痛苦是可以忍受的
無法或較難對抗的一直都是情緒

現在情緒算得上激昂
所以出得了門

只是是否正常就很難評價了
我在近午夜時刻
神情半恍惚面對喧鬧的大馬路
瘋狂吞吃最喜愛的垃圾食物【孤獨的神】
還因為無意識地吞太快
導致突然恢復知覺時
感到口腔皮膚被零食磨破的疼痛




Wed Apr 16 23:04:02 2008

病中身體不適
腦袋雖然沒有空下來
(還有了極其精彩的投影的夢
練琴也不算不順利)
但是要專注地把字句一一串起來
就是很困難

沒有耐性好好紀錄夢境
和寫一寫現在外面下雨而我喜歡暴雨聲等
零碎的知覺

身體果然好重要好重要
這是乘載一切的基本




Fri Apr 18 03:00:20 2008

大約從17日早晨
我就舒適多了

幾乎可以稱作是康復
鼻腔內的腫脹疼痛
和頭顱裡我難以形容的奇異的
有牽引感的壓力
滴個不停的鼻水造成鼻翼白千層
無法專注於符碼串連
甚至視線難以交聚

但現在好多了
幾乎就和平時一樣好
只剩下偶然發生的乾咳

我對這樣康復的速度很感滿足
因為我沒看醫生、沒吃任何感冒藥
只是把抽屜中各種形狀的維生素丸子
都按日各別吃了一顆
喝了很多水、睡很多覺

康復後行走時對身體的感覺也非常不同
有種被撐開的鬆散和輕微的痠
體重也降低了一點點














2008年4月22日 星期二

型式‧和小坎的對話記錄整理

Tue Apr 22 23:46:04 2008

‧第一段:面目模糊的日子

後來那一天也很平常的就過了:練琴。進食或排泄。閱讀。看影片。書寫。記帳。梳洗。醒來和入睡。

但在那天過去之後我又感到,日子真的可以就這樣一天一天過下去,同時發覺可以這麼不負責任也不會怎樣因而感到很心安,同時也忍受著自責的痛苦。

『每一天』都是不同的、獨立的個體,卻因為我的懦弱讓好幾天變得幾乎透明,被活得面目模糊。這對『日子們』真是太不公平。每一個每一個,都只有一次機會。而我,竟然把自己的生命活得像終於抓住機會飛上天卻懼高不敢俯瞰世界的蠢蛋。




‧第二段:病態的基調

我一直都沒和亞歷山德先生見面。

我有個怪問題,很容易察覺自己行為失當。然後太過自責並且令自己感到很難受,但卻又經常在情緒高漲的時候行為失當;因為情緒高漲的時候我都會想:「不管。就做吧。」

到天母找妳們並且一起用晚餐那日,我在電話裡問他「明天去找你好不好?」,他卻表示要一個人關起來念書(其實根本念不完,而且我覺得他的考試這麼昂貴又麻煩他還可以盡興玩上幾個月,到現在果然念不完了真的很欠揍)。這件事情於是就這麼算了。擺著。

但之後我就沒辦法再見他。

因為愚蠢的感覺正在啃食我自己。

他好像知道,還是他正好對其他女生比較有興趣,總之幾次約了沒約到晚餐他也就沒再出現了,一隔便是十幾天。昨天他突然又打電話來,我想好啊見面吧。見到他時他清楚地數著「有三星期沒見到面了。」又一臉焦憂「為什麼妳會變得這麼瘦?」(其實這段時間之內我的體重差不了一公斤)「妳不喜歡吃晚餐。是不是沒見面的時間妳都沒吃晚餐?」

我心想著「可是根本沒變瘦。」而且為了避免愚蠢的感覺啃食自己,我,顯得特別理智。

*(哈哈哈哈)

所以這個晚上見完面之後經過我再三回想、審視,覺得瑕疵的舉動並不多,或者都可原諒。反而是對方各種細小錯失較為明顯,令我為他臉紅。

(敘述到這,妳是否發現一切的病態基調了?)

*(有)
*(聽起來莫名地熟悉與合理)

(那請告訴我妳聯想到了什麼?)

*(TC)




‧第三段:後來我就發現,這孤寂是一種難堪。















就時間上而言以上對話記錄是採ABA型式,但第三段重點只有標題。所以是一種很小的再現手段。

(謝謝我親愛的朋友,在身體不舒適的夜裡聽我陪我如此說話。我一直都深切地意識著這種程度的交流。能有聽懂我說的話的人是多麼幸福而貴重的事情,所以優秀的諮商師可以領取可觀的報酬。

這是我遇到的一具小翅膀。)

接著我想談談我對型式的迷戀。特別對『音樂的型式』。

米蘭‧昆德拉曾在他的小說【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中認真地討論著音樂的型式和命運的運轉。我很晚才讀到這本書,在讀到這本書之前的很多年,我早開始了持續地觀看著我生命的進行,注視其中反覆出現的無數個動機(motif),並且為自己的生命做了異常多的記錄。

(有時候我感到我對命運的進行的某方面意義是操之過急,這或許和我害怕自己行為失當到病態的性格有關。)

我愛戀型式。對樂曲寫作者精密結構的動機發展深深著迷。『型式』這樣偉大的既定,並不是發明,而是歸納了天體運行的簡釋。每一件事情的開始就預示著它結束的方式。

每一個結束都佈置了下一個開始。有一些巨大的訊息可以給迷霧中的人指引(就像必須聽解音堆而束手無策時可以尾隨泛音,它們會一一解離暴烈的混沌,現出正確答案。),卻經常是拆解得太過精密而顯得瑣碎,不留心讀不出意義。這就是動機。

這一切真是太迷人了。太美了。我幾乎可以想像出那些訊息的碎片在黑冥中偶然發出通透明晰的光。




所以此時此刻,我在這裡,不論有多麼難堪、多麼手足失措多麼惶恐、又是多麼衰弱,為了追隨偉大的型式給的一切引領,我必須這樣注視自己的生命。

是的現在我要把這樣的予己關注詮釋為卑微的匍匐,而非盲目自戀。若有什麼倨傲的舉動,關於自尊的舉動,那或許是,在我關注天定動機之外,親手悄悄鑲嵌和綴補的,我的創作和我的動機。














2008年4月18日 星期五

回來的人都變得較健康但也有些泛白

Fri Apr 18 20:34:11 2008
醒在黑暗。一種難堪的孤寂

(我會用『難堪』,是因為突然這種使用生命的方式
和塗滿全身的脆硬表層『任性如此』
在這個時間裡讓我自己感到荒謬、可笑
悲傷的質地帶有嚴重的自卑和自憐。

噁心的生物。)

不美好。不美好
受詛咒般無法美好




病中的興旺的激進的食慾又退卻了
吃什麼都噁心的初癒使得身體於是又顯得薄
我告訴自己要動、要動
要想。要一直努力
但惰性是完全不願意走出房門不願意遇見任何人

如果黑暗可以一直包裹著我
是不是可以像擁著晚空的夜后

不,如果黑暗一直包裹著我
將與盲無異

我幻想著自己不過是一顆肉球
在潮濕溫熱的陰紅幽冥中
逐日顯出肢體和面容
蜷著蜷著以一種持續著輕微間斷的睡眠
身不由己地迎接一個開始和結束




但最後
無論幻想什麼崇高華美的曾有畫面
我還是無法不對此時此刻
當下,感到難堪。

我醒在黑暗














2008年4月12日 星期六

飄和墜的輪轉

Sat Apr 12 13:31:02 2008

我經常處在
興奮得感覺身體有翅膀在拉抬自己的狀態
這種時候總是感到特別空
有快速講沒意義話的強烈欲望

另外還有一種力量
和『竄升』交替或有時重疊
就是一種無聲無息的緩慢墜落
墜落、墜落。寂靜的墜落

像一些薄薄的半腐爛有些褪色的花瓣
(還無法被比喻成葉子噢。
有些細長的葉子在飄降時會炫目的旋轉著
那太美了也還太有生氣)
在幾乎無風的悶熱的晚夜
緩緩滯滯的凋敝了

這些時刻裡我經常是仰臥的
一動不動,經常是閉著眼
以聽覺嗅覺觸覺去用力地鞏固「我」

這些時刻裡儘管衰弱,卻由於越來越低
越來越接近黑冥
而感到越來越遼闊,復而

又湧起飛升的可能















2008年4月8日 星期二

令人暈眩的蛋





在4/7 16:30完成。塗鴉完立刻去練琴,腦筋要立刻轉換媒材的過程蠻好玩。畫成了原本從未想像到的一些胖胖的葉子魚和牠們的孩子(我覺得氣泡太小,可能大圖會比較好看。)

但其實開始於4/5 14:25,只是當時太睏了,畫不完。以下是4/5結束時的模樣。
















2008年4月7日 星期一

卑微的通透

上午 06:23 2008/4/7
已經好一段時間了。大約從辛亥客居的一開始,夏季,這些舉動就已經成立,且逐步被習慣。雖然到今天,整整半年更多,夏季又即將到來,我看見那些交疊的、油膩的樂譜還是感到觸目。

我收藏很多自己的稿件,很多、太多了。有一天我意識到,再怎麼珍惜自己、寵溺愛戀自己,都不能否認:那些紙(對,印了我作品的音符之後那紙的價值和原本空白時相較是貶落得可憐)再不回收或用掉或燒毀,它們會成為我的生命中,或者更確切的說我的生活中(囤積妨礙了我狹小的活動空間),一個必須繞道的垃圾場、亂葬崗。可怕的「消滅不易」。

從那一天開始,我大量毀棄那些印有我殘破作品的紙頁,僅僅留下一些最初的構想塗鴉。對待一些單面還乾淨的紙張,我沒有自命不凡地選擇焚毀(我想著,妳以為妳是誰?而紙可是紙耶!),我拿這些廢紙來包裹將丟棄的果皮、在烤箱中為泛油的肉質做墊底。

剛剛我在烤箱中翻動雞柳條,更換另一張新的墊紙。看見經油脂滲溺後,濕濡的紙頁顯出了那些線譜交疊錯綜卻卑微的樣子,為逝去的,自己年幼而稚嫩的驕傲感到一絲欣喜的遺憾。

我再不同於前了。蠻橫的年輕是多麼艷麗,我承認大多時候我是不得不失去,但也不得不獲得了。

這是這個明亮而溫暖的初春早晨,我為自己準備早餐的過程。被油泛得半透明的譜紙卑微,但我想自己還有更低更低的可能。




我仍然珍愛的,這一切。














2008年4月2日 星期三

最近的臉




這是2008年4月2日晚間在台北火車站等區間車,要前往樹林黃椿元工作室的等車時間拍攝的。當時剛睡醒。這幾天情緒不穩,流連於醒與睡的邊緣時我一直感到自己的臉很醜,很可怕,像著霜的樹枝皮,但下床來真照見鏡子時,發覺還是和過去一樣,是我。甚至氣色還不壞!

拍照為誌。此時我剛滿24歲,又兩個月12天














2008年4月1日 星期二

迷向:愚人節之眠

Tue Apr 1 18:14:55 2008

五年前張國榮在這一天下午自殺
我剛剛下床來


今天早上翻閱日記時,還在想:【迷向】這類標題好久沒用了,整個三月都沒有,它就在四月一日的時候出現了 。


那種感覺很奇怪 我感覺到身體是身體 甚至還感到口渴 是不是窗外隆重的雨聲讓鄰居的鑽牆噪音加了弱音器 音質較悶 我腦中飛過多到無法控制的畫面 我盡力對自己說:「放空,什麼都不要想」 於是集中精神去聽聲音 專注於身體存在的感覺


墊在臉下的手掌上 有些微唾液的潮濕


夢中我見到我幾乎要認不得的國小同學 她的生日只比我早幾個小時 是位明眸大眼的風紀股長 她一開口就要問我遠行的時間 另一段夢境中 我陰暗的房間裡看見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 推開白色的門進到我的房間 試圖侮辱我的身體 在推擠中我摸到床邊的一把摺疊的瑞士刀 將其中最大的刀型拉出來 之後一刀一刀地割他的肉做為反抗 但他不太流血,雖然喊痛和扭曲


我在他身上很多位置都留下刀痕 但是刀和他的肉接觸時是虛的 就像畫在豆腐上那樣 沒什麼阻力 沒有肉體應該有的質地感


那是一個令人不舒適 但還算不上會嚇醒人的夢


後來我趁他疼痛的時刻躲出這個白色門的房間 他還站起來追上 夢中我的力氣很小無法擋住房門 但盡力著 他從門縫繼續伸出無孔不入的手 而我繼續徒勞地用刀割他 這座白色的門竟然透光 在我和他隔著門防衛和攻擊的時候 透過門我可以看見他的一些身影


我告訴自己說 不可以放棄 要振作 我開始數落 記帳、出門、練琴 飲食和排泄 手寫字 我開始和自己討論這次淪陷的原因 但我發現速度很緩 無法用鍵盤打字來解決 要用手寫


我不害怕但是感到很不舒適 要不要在這種時候回到母親身邊?會比較好嗎?很快我就認為不會。




我要好好面對自己
安靜而且堅強














2008年3月26日 星期三

練習笑的過程

Wed Mar 26 19:58:06 2008
目前我練習玫瑰花般笑容似乎有一點點進步
我相信臉部肌肉的形狀和身上任何地方的肌肉一樣
都是可以訓練和型塑的
在我還沒萎縮之前


在練習笑的過程中
我才正式理解笑的運作
和快樂
幾乎可以是毫無瓜葛


另外,我也開始去意識
我練習笑容的範本是否良好



最近喜歡上新聞照片中十四世達賴喇嘛的臉
他的笑容讓人一觸見即受感染
跟著微微笑起來
紛亂世間透過清澈的眼睛
(而非虛擲的透明)
似乎是有了永恆欣悅的的可能















是的,我現在不快樂。

2008年3月16日 星期日

掌心竄出藍色的炫窩




有一天早晨透過MSN和三位創作者分享他們的新作,詩人B正在寫一組詩、小說家I剛剛發表了新的段落,作曲家學姊傳來合唱曲首演的錄音,我感到很幸福,決定要動手塗鴉,以微小的舉動來回應這些喜悅的分享














2008年3月13日 星期四

包包頭的女生(有耳洞!)








三月中旬下午在關渡諮商中心遇見以前病態地崇拜我的吳小妹,看見她和我紮了一樣的包包頭、剪了很像的看起來很笨的厚瀏海(但當天我嫌棄瀏海難看出門前就夾起來了裸露了額頭),和頗為類似的黑色薄絨西裝外套(當然是我的比較好看!哈哈)。特別的是,這是我第一天看見她新鑽的耳洞。

所以這幅以她為model的頭像塗鴉中,再三地強調那發光、發光的『耳洞』。














2008年3月6日 星期四

長刺的放射狀花





真實發佈的時間是上午 07:36 2008/4/8,所以已經忘記一個月前的狀態。附近的筆跡給的暗示是:我心情不佳,雖然這可能是常態但我現在太胖了……我感到他沒有喜歡我因此頗為失望……不再趕稿的日子確實讓我越來越健康也越來越癡呆,我不清楚這是不是我真正渴望的,從多方面角度看來我都不需要寫作,我只是會不想活而已……我知道生命本來很美不需要理由,可是我真的太懶惰了。

總之這幅塗鴉細細密密的花了我好一段時間,弄完心都靜下來了。














2008年2月21日 星期四

擁抱著被擁抱者

Fri Feb 22 04:12:46 2008

我厭惡自己。

厭惡自己言語無味而且還遏制不了自言自語
是因為不安嗎?

那種內在對自己的恨意即使沉默卻一直無法消散

過年時聽見父親「病症又發」的聲響
淚流不止(雖然我閉上眼睛完全沒看見,接觸到的也不是我)
可是我想起,很可能多年來對自己、自體或自身
任何說法都好總之我對現在說話打字的這個我
的一切憎惡
很可能都源於我那一半的血緣

真是悲哀
宿命是,要我當一條有兩個頭並且互相啃噬的蛇?





這樣的厭惡是無力的
相當虛弱
所以也激不起什麼色彩

我不斷地指責自己不誠懇
這種不誠懇並不是舉動本身
(對我來說人本來就是誠懇的
要不誠懇需要努力或花力氣而我非常懶惰
在此道就表現不良
導致我似乎擁有的一種美德)
但不誠懇可以是態度的

我什麼都不相信。我也不相信我自己
(我一直在厭惡她,最近尤其)
但我還是用她說話
聽她說話、並且和她說話

並且撫摸她、為她深切沐浴
餵她服藥、照顧受傷的皮膚
搽臉部和全身的保養品

由於身體不適,所有唾沫似乎都是苦的
我也就趁這個沒有味覺的時刻
把冰箱裡冰得不再鮮美(或者從未鮮美)的食物
一一清空。順便成全了我的節儉愛物





我經常和我厭惡的人談話或反應
而且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出來,應該很不多吧(拜託)

厭惡好像是我賴以維生的一種力量
我和我厭惡的很多事情和平相處
比如沖泡食品
加熱就可食用的速食

也可能全體人類本來就該在厭惡中活下來?
(但不是應該要在愛和擁抱、真或美善?)
我不知道。有時候我是吧。是嗎

我一直叫囂著擁抱,擁抱和擁抱

展開雙臂對空氣乞討
睡醒時肩胛痠疼,於己環繞





我敲擊鍵盤的時候手指靈動得讓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驚訝
我敲出每一個中文字的速度串起來
和講話不太快的人差不多
極為流利
但喀啦喀啦輕微的機械聲響令我煩躁
大多時候我在聽見這聲音之前就已經很不快樂

剛剛我幻想了一下
手指停在某幾個按鍵上
假裝那是琴鍵

敲擊電腦鍵盤和敲擊琴鍵的我的手指
是多麼不同,簡直相反

在鋼琴上我一直是緩的、慢的
一直存在著一種抽離的遲疑
即使是快板連續十六分音符而我在節奏和時間上做到正確
那種緩和慢的態度仍是沒有改變的

(如果可以我想虛榮的稱之為虔誠。這緩和慢)

所以我應該會是喜歡讀勝過說的人吧?

為什麼我在快速說話的時候
會這麼躁動,這麼不享受

其實一樣是振動,不是嗎?














2008年2月16日 星期六

我的焦躁之外婆的早餐與自殺的魚

我認為我做到了,但是好可怕。每一刻都無法避免一種墜落、墜落的暈眩。我很安靜,甚至看起來比平時還要活潑有禮,但在超過我所能忍受的限度之後,動亂就開始了。我睡不下,翻來覆去睜著眼從晚間十點到凌晨兩點,再也沒耐性躺著於是起身緩緩步行,以便受到指責:關於『熬夜、生活作息不正常』。直到天隱伏微光,我幾乎有了一些破碎的夢境,卻突如其然的,頻頻尿意催我下床。怪異的是無論我在三分鐘之內上了幾次廁所,幾次試圖排出其實已經幾乎清空的廢棄體液,躺回床上還是會感到尿急。就這樣天全亮了,我正好遇上時機觀看著外婆開始她的這一天。


首先(也可能她先去過了洗手間)她將每天晚間九點左右洗完澡會換上的白色睡衣換下,扣上幾層繡花針織上衣;雖然完全不打算出門但還是將碎花睡褲褪掉,換成深灰色的西裝長褲。她非常削瘦的四肢顫巍巍的為自己完成整理儀容的初步工程,再顫巍巍走到客廳,她平時坐著度過一整天的沙發角落。我由於一夜未眠,加上首次在睡不著時頻頻尿急卻又無法排出尿意感到極度暴躁和恐懼。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感覺這就是老化,但我才廿四歲,外婆今年實歲八十八了。


外婆端坐著,正在等待。我一直觀看著她鬆垂的紋理,心中充滿好奇和一些感情。我認為她是可愛的,雖然難以理解。母親為外婆處理她的早餐,熱水沖泡一碗牛奶、一份SWISS MISS牛奶巧克力(沒有棉花糖的那種),一片7-ELEVEN買來的瑞穗鮮乳厚片土司在母親手中先扯去所有吐司邊,再將白色吐司肉部分撕成一條一條。外婆等待、觀看母親的手勢,直到一個裝了去邊吐司碎片的碗、一碗熱牛奶、一杯熱巧克力和一個空碗都推在她面前。她就開始『使用』這些食物了。


外婆雖然因為年老萎縮所以現下個子是比我矮小、但她年輕時高有一米六多,在她的年代是極高大的骨架;如今她的手仍然維持著男人的寬厚修長,不是我的小手比得起的。且她的手,即便是年老卻毫不顫抖,可以穩穩端著盛滿熱牛奶的碗。我就注視著她佈滿青紫網絡的大手將母親已經撕碎的吐司碎塊撕得更加細小,中途浪費食物地將一些她不喜歡的部分丟棄,最後在空碗上灑了第一把再製過的吐司小碎片,淋上一湯匙熱牛奶、兩湯匙熱牛奶,一湯匙熱巧克一、兩湯匙熱牛奶……然後端起來拌一拌再用湯匙切一切就終於入口了。


我瞥眼看了她碗裡的食物,不難想像是淺咖啡色的液體中有泡水乳白漂浮物。我從她玲郎滿目擺了一桌的杯子碟碗和繁忙的進食過程感到某種『對悠長生命的』神奇的提示。即便如此我在客廳和房間互相串連的走道上團團轉著,仍是想不出任何可以拯救自己的方法。唯有離開。我不能不離開,因為我就要瘋了。我的身體非常難受,但我也想著孤單的母親只能面對一直發出嗯嗯啊啊無意義噪音卻無法言語的外婆。我應該要陪伴母親的,盡我所有可能。但我抖動身上腫脹的肌膚和肉塊,還是忍不住對母親辭行。


她一往如常的大眼閃一閃,看起來不樂意、不理解,但沒有拒絕。於是我們決定晚上再一起去一家推拿中醫診所看診。


推拿師以他的專業眼光看出我過去經常被一屁股摔在馬桶上的舊傷(我父親的傑作),指責我運動太少、應該一個星期上兩次瑜珈課、坐姿不端正、太瘦不能睡太硬的床脊椎會疼痛(我哪有太瘦啊冤枉)、改掉把左腳翹在右腳上的惡習、睡眠時減少右側面下的側睡等等囑咐,母親幼時受傷的右腳足踝也受診治,接著我們要回家晚餐。母親在我獨自接受電療的空檔問了櫃台小姐,得知過去我一直很關心的一尾漂亮的巨大的紅龍死去了,徒留一個空白的水族缸。


聽母親轉述櫃台小姐的說法,「是在過年期間死的。那尾紅龍自己衝出魚缸,摔死了。連遮蓋的玻璃都被牠衝破了。」我回想著牠光澤細緻的鱗片、淺橘金色的軟膚,骨骨靈動的眼睛和嘴前一對像是珊瑚細枝的軟鬚。


牠死了,是自殺。因為牠確信了自己永遠無法離開那個玻璃魚缸,只能在牠自己身體三倍長五倍寬的距離裡(已經算是不小的缸子了)來來去去,所以衝出遮攔牠的玻璃片。我猜想著,非常受感動。


年前母親曾帶我去讓推拿師整治痠疼的肩胛,那時我還花了好多時間觀賞這尾魚的美麗身姿。牠看起來非常昂貴、雍然。也好幾次我和牠有過對視,但我不曾讀出牠的任何心緒。牠看起來是那麼冷靜、優雅、從容,不疾不徐地在透明的大缸裡游著,身上散著粼粼柔光的魚鰭,自如地在水裡緩緩波動、飄旋。


下午 11:31 2008/2/14














2008年1月26日 星期六

什麼什麼主義

Sat Jan 26 04:07:06 2008

1.如果你想防止乾燥的吻出現
最好的辦法除了我帶手套之外應該是你開始天天搽護唇膏?
這麼努力維繫著一種盡可能保持不要遠到看不見
也不要近到共用空氣的 距離。
距離。距離,
是好東西




2.請圈選

如果我說我要我的生命可以像首詩
那問題的癥結會是

 a.一般都是短的比較容易好
 b.細心重複的字詞或聲音可以增添韻律
 c.形式密閉的過程和裁切
 d.所謂天賦或靈光乍現

如果我說我要我的生命可以像首詩
那問題的癥結是否為『盛大的妄覺』?(是/否)




3.明明計畫要匆匆川游而過的
旅程一旦開啟便轉為收斂不得的壞習慣:
『深』,原本是良好態度
但不一定是對的。

兩本淺黑色厚厚的譜
僅十二個鍵
排列組合、輪迴
不曾有兩個痕跡能完全重疊












2008年1月21日 星期一

寫在24歲生日前夕

下午 03:27 2008/1/21 於辛亥客居

早上醒來,賴床一個鐘頭,去梳洗、打扮。出門前猜測天氣要暖,就穿上了新買的棉長褲,有著瘋狂的白點點。畢竟是冬季,上身選了黑色羊毛背心、再套上灰色針織五分袖。長髮束成馬尾,好多個月以來首次,我又把額頭撥光,瀏海往上夾。(懊悔去年秋末某次茫然無感中剪去了長髮,再要過腰又不知道幾年後了。)

和大朵見面吃飯,各有各的困境。我們意識著不斷不斷的耗損。在時間洪流下,若能選擇耗損自己的方式便是最幸運也是最勇敢的了。我笑說廿四歲的意義是,從這天開始,再也不能嬌縱懶散地不擦抗老化的保養品了。

見過面後我在兩廳院附近繞了好幾圈(我猜錯,天氣是細雨霏霏風寒涼),想不清楚要搭捷運還是公車返住處。後來還是搭了捷運(因為找不到公車站牌),到台電大樓站,去八大美術社挑筆記本。在【寫在黑冥之後】用完前夕,我在師大夜市隨便買了一本筆記本新人王(後來在爐鍋咖啡讓大家認出竟然是關渡學長的小作品)白皮彩色娃娃的本子,名為【夏季的睡眠】,半年後也用完了。於是生日前一天再挑一本接替。

【寫在黑冥之後】的內容精采而鮮血淋漓。是我住在淡水的日子,活到現在它是最激越的一年。它結束在我對『某人的擁抱』的絕望。【夏季的睡眠】開始在將要離開淡水的最後幾天,是一本充滿塗鴨和結構想法的輕盈本子。今天在八大看兩眼就決定中選的本子,是深灰色,有很細微的會反光的物質,表層似乎防水,看起來相當堅固、端正(而且我簡直要說是『盛大』)。剛剛回到房間就拆開它的塑膠膜,內頁是紮實的淺米色,很滿意,但是表層有一個小小的瑕疵。想不出要不要拿去退換?(無法退換的是任何一年的我的瑕疵。)




晚間上完亞歷山德先生的法文課之後就要衝去搭高鐵回母親住處,(某種程度的原廠維修?)23日下午再搭車北返。回高雄家要找一些書籍資料還要整理想出售的那些琴。

凌晨睡前我仰臥在黑暗裡,充滿不安的恐懼和某種還是會過下去的堅定。今天數次在鏡子裡看見自己的面孔,眼窩深陷。我很努力要去明白亞歷山德先生一直保持雀躍和愉快的方式和造成他美麗面孔的思緒基礎(比學他的家鄉語言還有興趣)。我還是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之前在新聞上讀到一位白髮蒼蒼的原住民老婆婆,擔任清潔打掃工作已經過了一輩子。偶然將自己縫製的禮服送去參加比賽,卻被發掘了設計師的天賦,開始有許多新人像她訂製禮服。但她仍認為當清潔工過每一天的生活『比較實在』。

她的價值觀和我(和大朵、或甚至小坎)之間的差異,大到幾乎是相反。在現在,熱鍋上螞蟻緊急逃生的狀態下真去想清楚造成這兩種價值觀之間彼此的色差或甚至某種抗衡在社會中的結構或或什麼心理學研究實在是窮極無聊的沒意義,但我不能不想起她,那位原住民老婆婆和她代表的一種精神典型。她當然是奇葩。大多人在每天日復一日的『比較實在』的生活之後要不是忘記夢想或天賦就是自殺了,以死亡當作活下去的方法。

不管在年過半百的師長親長面前面孔扭曲地嚷嚷廿四歲已經老去是如何白目,我仍然真實地體認著不再年輕的事實。或許妥協是一定要學會而我太晚承認的技能。我還不曾真正放棄什麼,甚至我也不曾放棄讓自己持續老去的義務。




我知道我可以讓自己不再害怕。會有這樣的可能,而這就是我對自己的祝福。















※照片攝於生日當天的午餐之後,是餐廳提供的壽星冰淇淋。






2008年1月7日 星期一

該當自戀

上午 06:18 2008/1/7
我希望『自戀』可以維繫我的活著,猶如呼吸之於身體。




昨天早上翻開一本占卜的書籍,卻不小心從夾頁中掉出一張過去戀人的海報照片和零星幾張發票。發票的內容是一些小的吃食和飲料,日期是2006年的5-6月之間,特別是六月底,收銀機註明是位於淡水的24小時便利商店。一眼瞥過,認定了是離開淡水的前夕。那時剛剛和過去戀人分手,可能是整理搬家的太過匆忙導致我將隨便幾張發票和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的過去戀人的面孔隨手夾在這本書中。

諄諄對著這張過去戀人於海報上的照片,一下子想起來是在我23歲生日那天拍攝的,當時他為拍照不願意陪我慶祝生日(好會計仇的性格)。那是一輩子第一次沒在家過生日。那一年特別辛苦,幾次大病,生日也在我病後幾乎痊癒,小坎陪著去訂了蛋糕,小小的巧克力六吋,糖霜寫著【23歲大冒險】。隔一天,過去戀人補吃我們剩下的巧克力蛋糕,吃了我的23歲,我自己吃了大冒險。

一下子好多零碎的記憶湧現。

再再端詳,照片裡著黑衣、露出一點刺青手臂、半側著臉的過去戀人,是如此陌生、遙遠。(打字的現在才又專注地對待著,剛從書中掉出來的時候只是瞥眼就隨手塞在櫃子上層。)好像比陌生人還要再更遠一些。陌生人只是擦身,而他還隔了一層凝結的雪(或血)。現在還想不出來要收去哪,但只要對著這照片越久,掀動沉澱的記憶,透明清澈的『現在』就會越被動搖、混著。

這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件瑣事。只是瑣事,不輕不重。我要說的不是過去戀人和過去記憶能被如何收藏,而是,這樣的瑣事一件一件,疊成的大概就是人生。比如這星期竟有三天我步行一趟二十多分鐘去到六張犁站,去一家【雷記燒臘店】用晚餐。口味好,價格合理,只是對我來說非常非常鹹,只得不得不一口口喝店裡準備的茶米茶。除了我認為在冬季裡這樣不快不慢地步行連續半小時頗為舒適之外,那家店雖然平凡卻吸引我。店裡有位大舌頭的女侍應、胖胖的阿姨大姐、還有穿戴白衣白帽的身兼廚師與掌櫃。這也是瑣碎。

我要說的就是這些瑣碎。

毫無意義的瑣碎,被我打字,記錄下了。這出於什麼樣的趨迫?是對抗無聊嗎?應該還有更多不花力氣的辦法。是珍惜生命嗎?那為何不直接『多活一點』。我感到,這趨迫除了奮力想為自己的存在留些痕跡之外,是出於最原始也最蓬勃的自戀。若不是深為迷戀自己,對自身當下的感知也不會如此珍視。





我很久不這樣寫了。和過去比起來,現在記錄的是少極。當然也還記帳、記錄飲食內容,甚至為了把掉出來的那幾張發票歸位,整理了從2005到現在的所有發票。

離開淡水後,我逐漸對自己活著的方式、還有正在活自己的『那個人』,感到無趣甚至憎惡、鄙夷。那是一個極度懦弱的東西,一直在追求自己其實不敢相信的事情。我越來越對『那個人』感到絕望,直到有一天,絕望盛大到迫害彼此存活的可能性。身體(而不是腦部)發出自救的掙扎,那是下意識或潛能,我(們)開始了練完Beethoven的32首Sonatas計畫。以感知和閱讀他、記錄感知和閱讀他的過程,來取代過去過去感知和閱讀自己、記錄感知和閱讀自己的過程。

我一直厭惡『當下』。『當下』總是很痛苦、令人作噁。沒有一個『當下』我能忘記【我就是一個尷尬】,輕微卻持續有如低分貝卻永遠消除不了的噪音。我不喜歡當下的自己。若我說過喜歡那大多是在為安慰自己或幫自己加油打氣,可是我仍然隱隱的(卻說不定在表徵上很明顯的)迷戀著自己,很不合理?但就在剛剛我知道那是什麼了。

我迷戀的是痕跡。掙扎的過程在痕跡上留下氣味。不論疼痛與否,歡欣或眼淚,或許也非關虛榮或所謂尊嚴,那只是經由推動生命進行而造成的運作本身所產生的能量。像是那種裝置良好的手錶,只要你戴著它,手部的晃動就可以讓內部設置的微小器械設計累積能量,維持著時針進行,永遠不用充電直到它壞去為止。

一開始推動這『運作』當然需要先給一點能量,但等它真動了,就可以靠運作本身累積能量。

好像是很簡單的道理被我講得亂七八糟。總之是雙親的推動突破靜摩擦力,我對這些累積刻痕的喜愛,目前被我視為是由『運作』所產生的附加價值。(使用『附加價值』這詞彙單純為了順口。我根本還無法分辨什麼是附加甚麼是主要或什麼是價值。)




昨天晚間我翻閱庫存在Nidoussy上的舊文章,修改些錯字,這種好久不見的『自戀』又逐步顯著起來。我發覺,即使記憶中極度厭煩自己且對文字毫無信心的2007年10月,留下的短文卻仍然是吸引我的。我已經不記得當時為何這樣敘述了、為何擺這樣的姿態,行文的人令我感覺很陌生、遙遠。只比陌生人還要近一些。陌生人只是擦身,而它曾經在某個時空和我交錯在同一個點。

位移的證據、向量的估計讓一切顯得越發有趣。我真希望自己能繼續如此『自戀』,即使當下不滿意的敘述和文字,只要盡所有可能,忠於直覺地書寫,就可以為自己醞釀繼續活著的力量。這是『自戀』的刻痕。不論著迷於自己是多麼昏愚的舉止,在對生命沒有明確的著力點時,我幾乎要大吼了「該當自戀」!以維繫我的活著,猶如呼吸之於身體。

上午 07:09 2008/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