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3月18日 星期一

喑啞時刻

2013 03 18 19h53 Paris

自從解禁我就一直壓抑不了吞嚥咖啡的欲望,儘管尚未恢復原本的嗓音。

人活著,或者就是在一個幾乎不能察覺的持續墜落裡無法遏止地使些小手段意圖毀滅自己,再試著把自己拉回一點點。 

餓得時候想米,飽足想糖。 

我的沉默是等待。或許有一天我能重新找到一個看待自己的方式,繼續用無止盡的構句將自己纏繞起來,有如蛛絲盔甲一般,防衛自己同時勾引世人。 

然而我真的有信仰嗎?(妳真的有信仰嗎?)白天的咖啡加牛奶,晚上的純黑。永遠將自己掀翻一次又一次掀翻累積了數次的掀翻之後妳看見底了嗎?可以倒帶嗎還是無盡的迴圈?妳不迷惘。妳迷惘了。妳不迷惘。 

有沒有哪一個說故事的人,是全然的快樂?把故事承裝在自己的身體裡,沉重嗎?妳只能笑而不答。笑就是最輕盈的回答。 

這是仲春的傍晚,冷雨料峭。我對著已經漆黑的窗景,桌燈將我容顏映照在窗玻璃之上。我仍然看不清楚自己的眉目。無數次試圖辨識的自己的五官依舊模糊。 

我是誰?我可以是誰?
你是誰?妳又是誰? 

經過數日的喑啞,我連自己的嗓音都遺忘了。最初以氣聲對生人說出Bonjour的時候令對方露出惶恐神情。突然感到,若果真是喑啞人士或許也無甚不好。因為發不出具體的聲音,很多應答也就免了。沉默確實美確實令人心疼,使用氣聲對話必須俯在耳際或者動用雙眼;那時,一雙眼睛只好變得比任何時刻都要多話。 

我突然想起哀傷同時令人發笑的默劇。那位掛著淚珠的小丑戴著紅色的鼻子,下戲時也不得不叼一根菸好恢復人間。 

眼下無論在記憶裡如何拼湊都無法看清命運的趨向。只能靜靜地等著。 

於是我練習說話的同時練習沉默,等待恢復嗓音的同時繼續體會喑啞。承受著恆常的以我的時間感而言緩慢卻仍無法不意識到的,無止盡的墜落。 

肉身殞逝是必然的,而我們可以使盡我們的意念,去凝固桃花心木種子的墜落軌跡,就像我們當日仰望的,極端華麗卻無法預定完工之日的,那座令人迷醉的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