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2月21日 星期一

倒影│迷惘

似乎是2009年拍的照片,巴黎的某處教堂
下午 17:33 2011/2/21

那似乎是假期的置中時間點,週日跨向週一的午夜,許久不曾這樣恣意地,洗個花掉一兩個鐘頭的澡。

如果沐浴不是一個儀式,那就會成為一個著實令人感到茫然的節目。氤氳中,搓揉著似乎可以證明自己存在於當下的一具肉身、檢查新長出來的皺紋(時間的累積、承受,存在)、撿拾掉落的髮絲(時間的耗損,存在)、撫摸褪掉的或新長的繭(摩擦、對抗,存在)。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下午 18:54 2011/2/19

突然出現很多不可理解的噪音,在低頻。於是所有的元素像是在某個不確定的瞬間,突然的(徒然的?),全都壞掉了。腐化?變質了。

我疑惑地用肉眼注視著兩架兀自呆立的器械,和它們稍微傾斜的、被架高了像是頭顱的方形音響,很難不感到慌張。

好像突然掉到什麼別的星球似的,對自己的無知不知道該不該感到羞赧。

「到底是哪個環節弄錯了什麼?」

我仔細回想,不過就是餓了,離開了實驗室,到對面街上的國際組織M快餐店去買了一個夾了一層薄薄乳酪和牛肉的小漢堡,又在地下室投幣販賣機花了五毛錢買到一杯溫的薄荷茶。

不會是我把這個播放器弄壞了吧。如果不是這兩個黑色漏斗狀的器材,換了別的音響來,是不是可以聽見不一樣的聲音?這幾乎是確定的。

如果不是我的耳朵,會接收到什麼訊息?

想到這,不只迷惘,還就感到恐懼。

現在突然壞掉的(或者就說『改變』吧),到底是誰?播放器(我說的就是你們兩個,GENELEC!)?還是我的聽覺。

如夢亦如電。

但總之我今天不用繼續工作了。




下午 17:54 2011/2/21

已經很多人要我親自去勸誡JT,希望他能從脫序的狀態回到『日常生活』;但我左思右想,卻勸不出口。

曾經寫下一段台詞:「所有願望的事情都必須是去爭取才能得來的。即便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如果不曾努力準備的話,也會無法承擔或接受。」

JT無疑是這世界上最理解我的人之一,他知道我所有的歷史,和我擁有幾乎一模一樣的同一張臉。

在昨日跨過午夜的那次冗長沐浴之後,我曾經站在洗臉台的鏡子前,幫臉上的小傷口塗些藥膏。那時我無意瞥見自己的唇微噘,恍然感到鏡子裡的倒影,就是JT。

頓時愣住了。

JT承認我的優秀,但我想他同時理解我意識最深處的鎮日惶恐。我寫好的台詞只是想反駁『自己可能是較幸運的一個孩子』這種說法;但其實什麼是幸運呢?

只不過看起來是我擁有的比較多罷了。為什麼願望應當要被爭取?什麼是真正的活得像行屍走肉?那些看起來是奮力爭取的人們,真的知道自己在爭取什麼嗎?

我對我表象看起來的『優秀』感到恐懼,偏偏這又是我盡全力去爭取來的,即便只是表象。實則是,過去曾經是深信不疑的現在全都充滿懷疑。

我仍然思索,仍然盡可能赤裸地去感受。

這是我對我生命所表達的熱烈的愛情,對我獲得生命的最真切的感激。至於對表象的『爭取』?這就是為什麼最後這段台詞沒能用上。




目前為止我只能祝願他一切平安,活得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