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月26日 星期六

什麼什麼主義

Sat Jan 26 04:07:06 2008

1.如果你想防止乾燥的吻出現
最好的辦法除了我帶手套之外應該是你開始天天搽護唇膏?
這麼努力維繫著一種盡可能保持不要遠到看不見
也不要近到共用空氣的 距離。
距離。距離,
是好東西




2.請圈選

如果我說我要我的生命可以像首詩
那問題的癥結會是

 a.一般都是短的比較容易好
 b.細心重複的字詞或聲音可以增添韻律
 c.形式密閉的過程和裁切
 d.所謂天賦或靈光乍現

如果我說我要我的生命可以像首詩
那問題的癥結是否為『盛大的妄覺』?(是/否)




3.明明計畫要匆匆川游而過的
旅程一旦開啟便轉為收斂不得的壞習慣:
『深』,原本是良好態度
但不一定是對的。

兩本淺黑色厚厚的譜
僅十二個鍵
排列組合、輪迴
不曾有兩個痕跡能完全重疊












2008年1月21日 星期一

寫在24歲生日前夕

下午 03:27 2008/1/21 於辛亥客居

早上醒來,賴床一個鐘頭,去梳洗、打扮。出門前猜測天氣要暖,就穿上了新買的棉長褲,有著瘋狂的白點點。畢竟是冬季,上身選了黑色羊毛背心、再套上灰色針織五分袖。長髮束成馬尾,好多個月以來首次,我又把額頭撥光,瀏海往上夾。(懊悔去年秋末某次茫然無感中剪去了長髮,再要過腰又不知道幾年後了。)

和大朵見面吃飯,各有各的困境。我們意識著不斷不斷的耗損。在時間洪流下,若能選擇耗損自己的方式便是最幸運也是最勇敢的了。我笑說廿四歲的意義是,從這天開始,再也不能嬌縱懶散地不擦抗老化的保養品了。

見過面後我在兩廳院附近繞了好幾圈(我猜錯,天氣是細雨霏霏風寒涼),想不清楚要搭捷運還是公車返住處。後來還是搭了捷運(因為找不到公車站牌),到台電大樓站,去八大美術社挑筆記本。在【寫在黑冥之後】用完前夕,我在師大夜市隨便買了一本筆記本新人王(後來在爐鍋咖啡讓大家認出竟然是關渡學長的小作品)白皮彩色娃娃的本子,名為【夏季的睡眠】,半年後也用完了。於是生日前一天再挑一本接替。

【寫在黑冥之後】的內容精采而鮮血淋漓。是我住在淡水的日子,活到現在它是最激越的一年。它結束在我對『某人的擁抱』的絕望。【夏季的睡眠】開始在將要離開淡水的最後幾天,是一本充滿塗鴨和結構想法的輕盈本子。今天在八大看兩眼就決定中選的本子,是深灰色,有很細微的會反光的物質,表層似乎防水,看起來相當堅固、端正(而且我簡直要說是『盛大』)。剛剛回到房間就拆開它的塑膠膜,內頁是紮實的淺米色,很滿意,但是表層有一個小小的瑕疵。想不出要不要拿去退換?(無法退換的是任何一年的我的瑕疵。)




晚間上完亞歷山德先生的法文課之後就要衝去搭高鐵回母親住處,(某種程度的原廠維修?)23日下午再搭車北返。回高雄家要找一些書籍資料還要整理想出售的那些琴。

凌晨睡前我仰臥在黑暗裡,充滿不安的恐懼和某種還是會過下去的堅定。今天數次在鏡子裡看見自己的面孔,眼窩深陷。我很努力要去明白亞歷山德先生一直保持雀躍和愉快的方式和造成他美麗面孔的思緒基礎(比學他的家鄉語言還有興趣)。我還是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之前在新聞上讀到一位白髮蒼蒼的原住民老婆婆,擔任清潔打掃工作已經過了一輩子。偶然將自己縫製的禮服送去參加比賽,卻被發掘了設計師的天賦,開始有許多新人像她訂製禮服。但她仍認為當清潔工過每一天的生活『比較實在』。

她的價值觀和我(和大朵、或甚至小坎)之間的差異,大到幾乎是相反。在現在,熱鍋上螞蟻緊急逃生的狀態下真去想清楚造成這兩種價值觀之間彼此的色差或甚至某種抗衡在社會中的結構或或什麼心理學研究實在是窮極無聊的沒意義,但我不能不想起她,那位原住民老婆婆和她代表的一種精神典型。她當然是奇葩。大多人在每天日復一日的『比較實在』的生活之後要不是忘記夢想或天賦就是自殺了,以死亡當作活下去的方法。

不管在年過半百的師長親長面前面孔扭曲地嚷嚷廿四歲已經老去是如何白目,我仍然真實地體認著不再年輕的事實。或許妥協是一定要學會而我太晚承認的技能。我還不曾真正放棄什麼,甚至我也不曾放棄讓自己持續老去的義務。




我知道我可以讓自己不再害怕。會有這樣的可能,而這就是我對自己的祝福。















※照片攝於生日當天的午餐之後,是餐廳提供的壽星冰淇淋。






2008年1月7日 星期一

該當自戀

上午 06:18 2008/1/7
我希望『自戀』可以維繫我的活著,猶如呼吸之於身體。




昨天早上翻開一本占卜的書籍,卻不小心從夾頁中掉出一張過去戀人的海報照片和零星幾張發票。發票的內容是一些小的吃食和飲料,日期是2006年的5-6月之間,特別是六月底,收銀機註明是位於淡水的24小時便利商店。一眼瞥過,認定了是離開淡水的前夕。那時剛剛和過去戀人分手,可能是整理搬家的太過匆忙導致我將隨便幾張發票和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的過去戀人的面孔隨手夾在這本書中。

諄諄對著這張過去戀人於海報上的照片,一下子想起來是在我23歲生日那天拍攝的,當時他為拍照不願意陪我慶祝生日(好會計仇的性格)。那是一輩子第一次沒在家過生日。那一年特別辛苦,幾次大病,生日也在我病後幾乎痊癒,小坎陪著去訂了蛋糕,小小的巧克力六吋,糖霜寫著【23歲大冒險】。隔一天,過去戀人補吃我們剩下的巧克力蛋糕,吃了我的23歲,我自己吃了大冒險。

一下子好多零碎的記憶湧現。

再再端詳,照片裡著黑衣、露出一點刺青手臂、半側著臉的過去戀人,是如此陌生、遙遠。(打字的現在才又專注地對待著,剛從書中掉出來的時候只是瞥眼就隨手塞在櫃子上層。)好像比陌生人還要再更遠一些。陌生人只是擦身,而他還隔了一層凝結的雪(或血)。現在還想不出來要收去哪,但只要對著這照片越久,掀動沉澱的記憶,透明清澈的『現在』就會越被動搖、混著。

這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件瑣事。只是瑣事,不輕不重。我要說的不是過去戀人和過去記憶能被如何收藏,而是,這樣的瑣事一件一件,疊成的大概就是人生。比如這星期竟有三天我步行一趟二十多分鐘去到六張犁站,去一家【雷記燒臘店】用晚餐。口味好,價格合理,只是對我來說非常非常鹹,只得不得不一口口喝店裡準備的茶米茶。除了我認為在冬季裡這樣不快不慢地步行連續半小時頗為舒適之外,那家店雖然平凡卻吸引我。店裡有位大舌頭的女侍應、胖胖的阿姨大姐、還有穿戴白衣白帽的身兼廚師與掌櫃。這也是瑣碎。

我要說的就是這些瑣碎。

毫無意義的瑣碎,被我打字,記錄下了。這出於什麼樣的趨迫?是對抗無聊嗎?應該還有更多不花力氣的辦法。是珍惜生命嗎?那為何不直接『多活一點』。我感到,這趨迫除了奮力想為自己的存在留些痕跡之外,是出於最原始也最蓬勃的自戀。若不是深為迷戀自己,對自身當下的感知也不會如此珍視。





我很久不這樣寫了。和過去比起來,現在記錄的是少極。當然也還記帳、記錄飲食內容,甚至為了把掉出來的那幾張發票歸位,整理了從2005到現在的所有發票。

離開淡水後,我逐漸對自己活著的方式、還有正在活自己的『那個人』,感到無趣甚至憎惡、鄙夷。那是一個極度懦弱的東西,一直在追求自己其實不敢相信的事情。我越來越對『那個人』感到絕望,直到有一天,絕望盛大到迫害彼此存活的可能性。身體(而不是腦部)發出自救的掙扎,那是下意識或潛能,我(們)開始了練完Beethoven的32首Sonatas計畫。以感知和閱讀他、記錄感知和閱讀他的過程,來取代過去過去感知和閱讀自己、記錄感知和閱讀自己的過程。

我一直厭惡『當下』。『當下』總是很痛苦、令人作噁。沒有一個『當下』我能忘記【我就是一個尷尬】,輕微卻持續有如低分貝卻永遠消除不了的噪音。我不喜歡當下的自己。若我說過喜歡那大多是在為安慰自己或幫自己加油打氣,可是我仍然隱隱的(卻說不定在表徵上很明顯的)迷戀著自己,很不合理?但就在剛剛我知道那是什麼了。

我迷戀的是痕跡。掙扎的過程在痕跡上留下氣味。不論疼痛與否,歡欣或眼淚,或許也非關虛榮或所謂尊嚴,那只是經由推動生命進行而造成的運作本身所產生的能量。像是那種裝置良好的手錶,只要你戴著它,手部的晃動就可以讓內部設置的微小器械設計累積能量,維持著時針進行,永遠不用充電直到它壞去為止。

一開始推動這『運作』當然需要先給一點能量,但等它真動了,就可以靠運作本身累積能量。

好像是很簡單的道理被我講得亂七八糟。總之是雙親的推動突破靜摩擦力,我對這些累積刻痕的喜愛,目前被我視為是由『運作』所產生的附加價值。(使用『附加價值』這詞彙單純為了順口。我根本還無法分辨什麼是附加甚麼是主要或什麼是價值。)




昨天晚間我翻閱庫存在Nidoussy上的舊文章,修改些錯字,這種好久不見的『自戀』又逐步顯著起來。我發覺,即使記憶中極度厭煩自己且對文字毫無信心的2007年10月,留下的短文卻仍然是吸引我的。我已經不記得當時為何這樣敘述了、為何擺這樣的姿態,行文的人令我感覺很陌生、遙遠。只比陌生人還要近一些。陌生人只是擦身,而它曾經在某個時空和我交錯在同一個點。

位移的證據、向量的估計讓一切顯得越發有趣。我真希望自己能繼續如此『自戀』,即使當下不滿意的敘述和文字,只要盡所有可能,忠於直覺地書寫,就可以為自己醞釀繼續活著的力量。這是『自戀』的刻痕。不論著迷於自己是多麼昏愚的舉止,在對生命沒有明確的著力點時,我幾乎要大吼了「該當自戀」!以維繫我的活著,猶如呼吸之於身體。

上午 07:09 2008/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