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月23日 星期日

廿七歲生日前後


下午 10:49 2011/1/23

一直想為自己的生日留下一些足以作為辨識標誌的紀錄,試了幾次卻一直靜不下心來。

在廿七歲的第一次睡眠之後,醒來恍然片段地記起昨夜住處聚會的熱烈情景,但第一個煩惱於是浮現:「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去239 studio工作。」

下床後不久,發現血的週期到了。




【色調】

Thu Jan 20 06:17:49 2011

我恍然,有時感到最近怎麼這麼開心。

只要一直作畫、順利地寫曲子,就都是笑得出來的吧?但又想起來這兩天才為身處異地有口難辯的狀況大哭過,感到那麼那麼委屈;月初也大哭過,因為跨年時突然陷入某段記憶,同時陷入不可自拔的悲傷情緒。但不曾遺忘的是,作曲課請假突然多出一個下午的星期五終於去買了顏料、畫布和畫筆,一切都那麼美,那麼歡欣雀躍。

就是這兩個色調,交替著推演我2011的第一個月,也是我廿六歲的最後一個月。




【力量】

下午 18:07 2011/1/23

雖然應該趕稿,但最近畫得特別多。只要凝神,就會有東西跑出來。手上拿著創作的力量的時候,總感到又高興、又害怕。

但已經連續兩幅畫都畫壞了。原因是進入一個合諧的美的狀態時,就會湧起一股莫名難以遏止的衝動,想要添加一些破壞合諧的元素。接著,就毀了。或許是放著不知道怎麼面對,也或許是動手搶救,但總回不到原本曾經到過的『好』。

所幸目前為止,我對作畫一直還保持著超脫的態度;得失心非常的輕盈,有如一種,裹著極酸外皮的甜心糖果。

就像當初愛戀自己的所有疤痕和缺陷一樣地,愛著現在的畫作。




【禮物】

下午 17:42 2011/1/23

我為自己準備了禮物,舉辦一個小小的宴會,在新租下的住處。空屋在掛上幾幅布帘、鋪上藤編地毯、擺上圖桌和掛著蚊帳的小床之後,終於令人感到幸福。

從未獨自一人打理好任何一個有名目的活動,從小家中也甚少訪客。但秋季開學以來,已經輪著去過全班同學住處聚會,有的還輪了不只一次。大家鬧著說要來看我,鼓起勇氣,我說好,就一月底吧。

前後想過能做什麼菜,要準備些什麼,和母親討論過,最後決定做我平時愛吃的洋蔥炒蛋,另外灑薄鹽蒸熟雞腿肉之後撕成雞絲,配白米飯吃。還準備了顏色鮮豔的生菜沙拉、兩種口味的大袋洋芋片,請大家各自帶飲料來。病中的M學姊親手做了我愛吃的檸檬乳酪蛋糕,和我一起觀賞瘋狂熱烈的即興演出。

唯一缺憾是沒有樂器。我不會吉他,平時不用音響。但一整群作曲家聚在一起,自己清唱、口技,尋找環境裡可以敲打的重低音,仍然玩得十分盡興。

注視著所有人年輕美麗的身影,眉目間活潑昂揚,發出聲音的氣勢;意識著,一頁色彩鮮豔的時空剖面。

謝謝你們的到來。大家聚在一起的時候真的很快樂,我很珍惜,也很感激。

好美的一切。




【十年】

Sat Jan 22 20:58:27 2011

百感交集。

廿七歲對我是具意義的。我是在十七歲那年自己決定要主修作曲。從小學琴、學舞、學畫都是父母安排,這是第一次為自己的走向做下決定。

十年了。生命中的第一個十年從七歲至十七歲一直擁著要成為演奏者的訓練和想望;第二個十年直至現在,不知道表演者的張揚氣勢去盡了沒?

什麼不願意做的事情,我都去做了;甚至我也願意承認,一切的美好不是成就在我,我只是生成一切的那個載體。

即便是把自己置放在所謂創作者的位置仍逐漸承認自己只是載體,這真的是十年前的我絕對想像不到的,一種,低。

只是經過了十年的學習,我仍然一點重量也無,仍感到自己在作曲這領域就是初生的嬰孩。甚至像是退回一個原點。

不知道即將開啟的,會是如何的下個十年。




【Ideale】

M學姐把義大利旅行後回來的Tosti酒帶了來。原本不知道那瓶酒的的珍貴,但確實很好喝。臨別前M學姐說起Tosti是義大利著名作曲家,而我竟然一臉的不知情,於是在you tube上找出這段影片:




但一聽見旋律就感到非常熟悉,才想起高中時合唱團就唱過,還是比賽的自選曲(笑),請我當時的作曲老師重新編成女聲三部。

生日宴於是在Pavarotti的歌聲中結束,而且是這麼美的標題。那時已經過了午夜。

這就是廿七歲的開始。我感到深受祝福。



























2011年1月8日 星期六

又變得快樂

2011 - 1 - 8 傍晚賽納河邊
21:15 2011/1/8

整個人呈現在一個很興奮的狀態。

剛剛還試圖把畫到一個階段的小幅畫掛在房間牆壁上的任何一個地方,但稍微擺一擺就發現很醜、失敗了,雖然還沒完成,而且我並不為這次的不成功而感到痛苦。小小聲地說,是有一點點失望,但連失望的感覺都像剛沐浴完那樣的清新可人。

我想這就是玩和工作的差別。聽說這也就是『大人』和『小孩』的差別。

小孩不管做什麼都是在玩,為了要玩;而大人是永遠都不再玩了。

當曲子寫不好時我只想絕食就此睡到死。而畫圖這件事情即便做不好,卻還是期待下次可以做更好,連動手去挽救都興高采烈。

覺得很感激。




昨天2011年1月7日,工作到早晨五點,輪廓清楚了,但還是有風險。躺好三個小時就立即起床,趕去學校collectif,和主修老師報告了下個作品的編制,並請了下午的假。

老師答應了。這讓我不用為上課花掉一個下午去做一個不會用的片段來唬弄他。我鬆一口氣,決定用更努力把東西弄完整來報答他對我的耐性和包容。

吃過和飯和同學們廝混一陣就獨自趕往社會福利局遞交新領到的居留證明。那附近就有一間美術社。已經連續幾次晃進去又晃出來,空手。因為不確定需要什麼材料,不知道怎麼挑選顏料畫筆和畫布,雖然為學生打折,價格總是負擔。

或許因為上個月終於領到租屋補助金額,覺得較為安心;這次去,鼓起勇氣買下基礎的五個顏色、一套畫筆,兩份繃好在木框上的畫紙。另外還買了長尺、膠條、畫袋和畫夾,這是為了做譜用的。

揹著全部的用具走出店門,花掉大約半個月的食材費用。立刻搭上一輛公車,但又搭錯了。以為那個站牌只有一路公車會停靠,沒想到……。於是意料外地過了pont St. michel,下了車,沿河徒步走回住處。

巴黎這幾日是突然的高溫,天氣極美,室外溫度顯示13℃。恍然是春天的錯覺。河水是綠茶粉般的顏色,很漲,有些已經漲到行人過路的岸上。

我望著波光,和河邊散步的白色海鳥,一直處在一個很滿足的、擁有的狀態。這種感覺,到終於走過pont neuf時突然想起來:和以前在關渡時期偶然下山,從便宜書店揹回一大袋重重的書是一樣的,那種快樂。

在pont neuf下面遇到一對女性情侶,不知是哪個國籍,請我幫她們拍幾張照片。她們很活潑、很熱烈,我不只為她們拍了一張照片,而是一整組。有些很滿意,差點想和她們要檔案。

回住處之後仍然持續在興奮的狀態。記了帳目後馬上拆開用具開始玩。

首先把畫布弄得很髒,嚇一跳,突然想起來好像有『打底』這麼一回事。後來等顏料乾了又上新的一層,一直到最後,呈現非常深色的藍色漩渦。

等顏料乾掉的時間裡都在做譜。

一筆筆塗色的時候我想起關於父親的一切。似乎很難再要他動筆畫圖了,或者寫毛筆字。但為什麼不呢?

這總是一件悲傷的事情。為什麼不呢?很希望他能繼續畫。

因為我現在十分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