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0月31日 星期三

道別十月之碎碎念

現在時間:傍晚 07:18 2007/10/31

是的,又到了總是令我焦躁不安的每月最後一日。除了每次月底都要忍受五日廢血流淌的生理週期之外,跨向新月份的時刻就是和舊月份的介面邊緣。吹響小小的審判號角。十月,過得好嗎?


首先要提的是,從今年3/14配好隱形眼鏡之後的半年,我才終於熟練了盡快戴上眼鏡飛奔出外的"出門步驟",也才對有膠膜調整光線反射的、清晰的世界畫面有所依賴。原因全歸於費里尼電影節。唯一一場我沒戴著眼鏡觀看的電影是【大路】The Road,雖然整個電影節過完後我看了十二部片,這是我最喜愛最深切的一部,儘管這一切表現出「看不清楚的世界一樣令人激動、感動」,但我終於是想看清楚了。


電影節從二日持續到十八日,度過了三分之二個十月。剩下三分之一的時間裡,重點留給一組冒號和括弧所造成的受辱感與其反動。這組符號造成的反動的屈辱感在我的詮釋上歸於一類狗寶寶撕咬的互相殘殺。我想對辱者和受辱者都會有所益處。反動活動內容有剪短髮、新眼鏡、和新的寫作內容。


十月的最後三分之一要不在書寫要不在閱讀。閱讀範圍雖然很跳躍,但也收穫頗豐(除了書籍還包括環境),對這一角時間的使用我想我是滿意的。但除了精力充沛之外(也可能關於12場電影給的夢的力量),我一直感到心的破口和極度不安。這種不安即使在我花半天時間閱讀哈利波特完結篇的投入狀態中還是無法消弭。甚至令我感到,這些極度強烈的不安如果不能解決,一定會造成我致死的疾病(各式各樣的惡性腫瘤之類的,不開玩笑)。




但我不知道能如何撫平那個破口,和不安。某些感到孤單的時刻會突然興起『再找一個戀人來打發時間』的無謂想法,要戀不困難,只在於發動一種心的幻想和驅動力量(甚至可以非關於對像!)。但我玩弄自己的生活已經太久了、久到幾乎要潰散自己的地步。瓦解、毀壞一切即使痛苦卻總是充滿樂趣,而建立、紡織的過程卻總是細密的折磨。我真實地想要建立什麼以待下一次瓦解時有得揮霍。冒險的準備是需要面對自己的。所以不能有戀人,頂多喝咖啡配焦糖夾心餅乾。(本月份還迷上7-11的清淡黑咖啡,感覺又香又輕盈。)


將逝的月份所幸沒有太過衰敗。但是十一月了。擁抱我所最為深愛的季節。走向即將年滿廿四歲的最後幾十天。(寒冷中,總是最喜愛自己的時刻。)


嗨,十一月,冬季規律主題,每天吐絲結繭。














2007年10月27日 星期六

破口

08:17 2007/10/27

總是很容易慌亂。我對自己很不高興,可已經盡力去避免了。這慌亂像種傻病,過段時間就會發作,打從心裡破一個口子,灌風,冷颼颼,卻找不到可以補強的漏洞。

忙亂中只能一再整理房間。整理那少得可憐又多得厭煩的家當。只能徒勞地嘗試各種不同的疊法,一落一落。

剛過午時正式和母親表示不願意參加表姊婚宴。我沒有漂亮的衣服可以穿,只有幾套黑色的洋裝,在作品發表會的場合穿起來是適切的,但沒有首飾又不會化妝的狀態下穿全黑洋裝去參加婚禮,以為是走錯的葬禮嗎?格格不入得夠了。對裝飾得有如貴族的食物和排場向來好奇,卻已經不再感興趣。比起受辱和折磨,我寧願一無所知。這是薄薄的臉皮最無力的抗爭。不管誰要給我多少錢買洋裝、晚宴服,也都暫時提不起興趣。向來喜愛漂亮得毫不實穿的裝扮,可現在完全不是對著鏡子嘗試包裝自己的好時機。我只想維護難得的作息,每天醒來的動機。即使空。即使心裡破一個口子,會灌風。

睡醒時經常要打噴嚏的,天冷了,裸肩露在被子外也會受凍。我買了長簾,可以把床,我的城堡,我的目的和我的安慰(最終說不定成為我的信仰),造一個柔軟的廓圍。我讀書,在喝咖啡的時候也吃焦糖夾心餅乾,有時候會感到簡單的滿足。確實太胖了一些,表示需要大量排泄,或揮發。也可能心裡破的那個口子灌了太多風,我像個汽球娃娃似的就越來越飽實,有一天說不定可以飛上天,然後跌個粉碎。像那位有蠟翅的青年。

有時仍感到絕望。絕望而匆忙。有時仍感到濃郁苦澀的想念有如潔淨幽暗的黑咖啡。有時夢裡仍出現擁抱,那麼醒來時會花更多時間賴床。愛寵地活著,即使淒涼,長髮剪短後,又一日日地長長了。環繞著頸子,在越來越冷的風裡像是鐵甲士兵的遮面頭盔,只露出一張嘴。

(她仍有親吻的可能。)














2007年10月26日 星期五

採訪淡水(倒敘)

 ← 這是傍晚,將離淡水時在次路過河岸所看見的景色。秋季似乎是釣魚的季節,這日在淡水四處遊走經常聽見當地人隨口閒聊提及釣魚活動,「釣起來的魚可以做什麼呢?」不釣魚的人總是如是疑問,玩笑地。而釣者的答案是餵給小貓吃。

我深惡釣魚活動的殘忍(粗大的魚鉤若置我口腔攢入上顎以負擔我全身體重,多麼可怕),但傍晚時天空色彩變幻莫名,河水一波波推撫著沙岸,畫面如此寧靜。











 ← 那是過去我走回住處的道路之一,也是我喜愛的道路。坡度有一點點陡,但是流了汗走到頂端出口時,就會看見小廢墟街的路牌。

那一帶轉角有很多不明原因不去整頓的廢棄物。晚間,天色真黑了的時刻我往那走自然會害怕的。特別是那從腐木。我當真沒嗅過它的氣味,每次都因恐懼而閉氣。但向晚時路燈亮起,那條和小廢墟街反方向的巷弄也好引人。






















 ↑ 沒有門牌號碼的信箱。參拜了久違的清水巖之後天轉暗而風轉冷,附近巷弄人們閒散安靜、移動緩慢,有很多陳舊的屋子。好多扇這種沒有門牌號碼的公寓鐵門。繡蝕得幾乎要看不出原本面貌,但棕紅的鐵鏽卻如此美艷。






















 ↑ 清水巖廟內牆上拍的,廟公熱心地指給我看。據說是中法戰爭的彈孔。



















 ← 以前還身為淡水居民的時代不會走往紅樓那種觀光客才去的地方(笑),但現在是遊客了就往那個方向走。這是路上拍到的頹圮屋子。藤蔓撐破牆垣,美得驚人。



















 ↑ 仍是在往紅樓的路上,一堵已經敗壞的紅色木門,夾縫中顯出廢棄的手套。














2007年10月24日 星期三

仍想講點廢話

1.每天忙著想那些東西真的會沒有話要說
生活被回過頭去抓挖記憶的舉動一次又一次稀釋,人顯得更加笨拙

果然很難同時花錢和賺錢啊。

有時我仍感到絕望
但想著今天的進度就很快翻身下床
讓已經失去的一切簇擁著我


2.會調笑地把Italo Calvino當作『大眾文學』真是太誇張的愚昧
一定是我太久沒閱讀他把蛋糕的表像記憶成一切
不,那不是真的

他無疑是天才。而且是最努力的那種,可愛的天才。

那些書商的廣告詞竟然一點都不為過
他的腦袋是二十世紀的奇蹟之一,既憂傷又愉快














2007年10月20日 星期六

無信仰者的安魂筆記

上午 06:18 2007/10/20

請不要拿『藝術家』這種膨脹的詞彙來詆毀我,汙衊我。(附註:目前『藝術家』一詞定義成,和社會價值以至經濟效應有正向互動關係的類精神性活動。)


上午 06:21 2007/10/20

某種程度而言我喜歡痛覺。這代表我對『活著的感覺』向來強烈的需求。
我仍然不習慣死亡。但正學習著。


上午 06:22 2007/10/20

有如歷劫、渡關。F提醒我快樂不是生命的責任。我只能為自己加油打氣,說:

「這些訓練過程辛苦而枯燥(怎麼樣都比不上生活本身),但卻正是為了要自己有能力精確而集中地指出美的存在。」

為你。親愛的遊樂場。我迫不及待、虛弱得想放棄,但仍要持續不斷地試圖準備一個禮物,巨大的禮物,為我們永恆的道別。












備註:F,指義大利大導演,費里尼。

2007年10月18日 星期四

落幕

Thu Oct 18 22:25:31 2007

看完【八又二分之一】,喜愛的不得了,認為需要再三重看這片子;接著直奔台電大樓站旁的眼鏡店驗光,再轉回中山站附近由雪泡小姐陪伴剪了最近幾年來最短的髮。

繼續看完【揚帆】和【剪貼簿】,看影展的日子就結束了。

凌晨一個冒號加上一邊括弧,一組符碼激起我一整天的鬥志,突然間辦完許多積久不動的任務。

【剪貼簿】的尾聲,費里尼的聲音說:

「這部電影應該結束在這裡。」(畫面出現拍片的全黑大空間,有三盞舞台燈逐漸聚合)

「我的老搭擋、老製片總會在每個片子開始時,對我說:『給一點陽光吧給一絲絲曙光。』那麼,就來試試看吧。」(畫面出現一位藍衣服的工作人員拿著拍板,在明亮的三具舞台燈的集合點,喊一、二、三……)

我好惆悵啊。這就是電影吧。某種程度可以是我心目中的戲劇原理。

「不論是多麼可口的夢境,當看見Final的黑幕,就是回到現實的時刻。」

現實中,我是有生死問題該解決的二十多歲女子;剛剛把長髮剪去了一大截,感到頭很輕;並且手上還有未完成作品,像是積欠贍養費的前妻、怨婦的表情……














2007年10月17日 星期三

時間點

Wed Oct 17 12:15:38 2007

這兩天盤據腦袋的嚴重議題之一:是賺錢與否?就業與否?和年齡的可能性喪失,年輕的時候沒有作品幾乎就不用太期待年老了。二十多歲這是創發性最強的年紀吧,但連著三年都沒有可以令自己認為是那個年齡該有的生產。快要絕望了。但23歲就判定自己毫無可能,也太衰弱。不是我的性格。

頗為急著要賺錢,要證明自己有能力賺錢。但如果這段時間拿去應徵自己人生的第一份正職(成為擁有job的人)(這個怎麼有點搞笑,可是我很嚴肅),勢必消磨僅剩不多的可能性年歲。但努力維護自己,也可能結果多等三年還是毫無所獲。

要到哪個年齡才會確定我就是沒有我就是該上班?

在首次試穿22 October套裝發現呈現絕佳office lady風情時(又有搞笑感了真是…),就因為我認為一生都可以不用穿上這種服裝所以毫不留連地脫下了(事實上價格也太貴,西裝外套窄裙10公分高跟鞋整套至少要價新台幣六萬多元)(有這筆閒錢我會去買一臺合我用的古琴)。結論是私心還是想等待自己。再三年。不等會懊悔一輩子。可還是對賺到錢證明自己不是一個廢渣感到深受吸引。

我同時希望自己是一個可以被使用的人,以自身的用途回報社會的養育,以減輕恣意生命的罪惡感;同時希望自己就純粹是廢渣,莊子路邊遇到的那棵因為歪歪曲曲所以沒被當做棺材的樹,可以長得穿天碩大,讓路人乘涼。

【用與無用】




好了重點是,我要不賺錢要不就該嘗試最後可能。沒有等待的空隙了(現在都想不起來前段時間是在等待個鬼)。

我經常感到"最後一役",每次都說這個寫不好就放棄了,可是真的寫不好又不甘心。比方說畢制也說要是不佳就不玩了,但結果不佳卻又有新台詞:說從此之後我不再撒謊。




我真是賴皮鬼啊。可是好癡心














重要的私語

笨重的鋼琴像是卡住舟諾亞的巨石,有它在就什麼都無法漂移了。注定要開始耕作和繁衍了。

狀況不佳。心裡感到害怕。一直無克制地吞吃著,體重居高(50kg)不下。一直睡,睡著不想醒來。好多天不洗澡,嗅著私處發出濃郁的惡臭。

我的電影節要結束了。結束後,十月也就過掉了三分之二。剛剛睡醒,想著我要過點規律的日子,寫些像是作息表或者每天固定任務的單據。又要作計畫了又要作表格了,這是我唯一個救贖嗎。我好害怕自己,雖然一直笑著。

把TC推遠,就要相信他已經遠了。既然不再愛戀,就要認清他是陌生人的事實。所有的故事都結束了。散場後,演員恢復身分成為街上的路人,不具角色性格。我的老毛病又犯,裹足不前、時間線上前後混淆,造成的尷尬與失措是可想而知的,愚蠢。

我要自己更堅強。這幾天混亂的作息和過多的睡眠已經令我厭惡至極。我要改變生活方式。如果不選擇立刻死去,就只能是靜靜等待死降臨。

沒有什麼是可以選擇的。如果妳還夢幻著什麼,那一切都是珍貴的。再多等自己兩三年?是奢侈了。要非常感激。非常感激地活著。














前後合理

Wed Oct 17 14:46:32 2007

簡直像在寫小說者劇本似的,琢磨遣詞用字的邏輯。在某個界限之後就使用不同的代詞。多麼細緻有趣。

如何以舉動,去分野抽像情感的逆轉。這一切多麼清晰踏實,如同兒戲,又多麼可笑而空無。看似清晰智識的梳理,卻虛弱如此。

倘若私情已逝怎麼會需要千針萬線的綁縛嘛。傻孩子。




但我看懂啦。放了你吧。風箏飛啦。














2007年10月14日 星期日

【卡比莉亞之夜】Le notti di Cabiria (1957)

Mon Oct 15 00:23:12 2007

我就不懂,為什麼大導演安排給太座的角色總是這般亮麗得令人心痛?

延續著【大路】的潔索蜜娜,卡比莉亞的性格和情感是更加豐富而完整了。最後一幕,大眼睛閃耀著滿滿的淚光和笑容的點頭示意,讓我從電影院到捷運站的一小段路上顛顛簸簸的直要走不穩。當她以不太協調的肢體狂奔過草原,對好友大喊大喊著「他愛我!他愛我!」時,我承認偷偷掉了一點點眼淚。

好迷人的大眼睛。




卡比莉亞是阻街女郎,擺出很多帶流氓氣的撇嘴和舉動,但光是眼睛戲就滿滿的了。甚至某些個鏡頭,她容光煥發的笑容,足以讓我認定她為心目中僅次於奧黛莉‧赫本的美女。奧黛莉‧赫本美得像神像一樣,可她是多麼靈光耀眼的人。

不過電影議題是我不喜歡的那類。

深夜回到住處的一路上我才正視這疑問。我對討論情感嚮往的作品向來不感興趣,厭煩於女人的愛情、男女間缺陷與慾望與吸引等等情節和延伸、從小到大寫過的所有小小說也都非關愛情、看到關於愛情的戲也多半嘲笑置之,這到底為什麼?我為什麼要如此抵制這『藝術創作的主要素材』?想到這些真的很不安。是不是我壓根不相信有這種事,或者不願意再相信所以迴避?

話題無解。我只是滿心想著茱麗葉塔真是神奇的女子(果然是大導演好眼光)。即使年老也一定是亮眼老婆婆的那種,美麗的人。




另外提一下F的慣用手法好了。最喜歡搞戲中戲,好愛拍義大利的雜耍舞台,有變魔術有、唱歌跳舞、有小丑或壯士。這戲裡讓卡比莉亞被術士迷幻,顯出內心真正細緻的性格,手段如此殘忍。從開頭就被推入水中差點溺死到結尾在一輩子阻街賺來的積蓄通通被拐走,西方電影(或音樂)的三段式再明顯不過,但當卡比莉亞問出男人要的是錢,而直接丟出身上背著的巨款哀哀痛哭時,電影院裡此起彼落地傳出好多女孩的嘆息聲。

因為大家都是笨蛋,所以心更痛了。(這導演到底在幹麻)















*電影海報照片取自《維基百科》。

2007年10月13日 星期六

好恐怖的眼睫毛

Sat Oct 13 08:37:26 2007

在音樂系一二館中間走道交接的馬路口,我每次回關渡都會在心裡默默想起的那個人竟然正好騎機車經過,而且認出我。停過車來,對我笑著。

(七月一日之後這是我第二次到學校來,為什麼這麼湊巧?)




「怎麼會回來?」他笑問

噢。我有點尷尬地噘了嘴,也笑起來,說我要看醫生

「怎麼了?生什麼病?為什麼要看醫生?」
「看什麼醫生?」停了一下,我照實說(不過說法永遠比實際聽起來嚴重)

精神科。

「怎麼了?」

咦。你不知道嗎?很久了。

「妳的眼睫毛是垂的耶。」

是啊,一直都這樣,像窗簾。(你第一次見到我嗎?)

「好恐怖。」

什麼好恐怖?眼睫毛還是精神科?

「眼睫毛。」
「妳瘦好多。變好瘦。」

有嗎。(我知道比起十九歲我是老了醜了。比起你記得的身形至少少了十分之一體重。)

「要不要我送妳上去?」下巴抬一抬意示我上車。

不了,我還想在這一帶走一走。

「妳到底什麼時候要去法國?」

快了,剩幾個月。(是巴黎。不是要去法國。)

「還繼續上法文嗎?」

嗯。要換補習班了。

「要換成補習班?天肯嗎?那家風評不錯啊。」

嗯。

「學校都申請好了?那邊的事情都準備好了?」

不是用申請的,要直接考。有託朋友幫我留意房子。

「租房子?妳住哪裡都可以啊。」

?(偏過頭,不知所云)

「靠家裡就好啦。」

我還是想盡量省錢。

「省什麼錢?靠家裡就好啦。」

這時我手機響起來是大朵用辦公室電話打來,要問finale總譜製作。他點點頭表示道別,騎著車又消失了。




他穿著一件類似北一女制服綠但顏色稍亮的外套,袖子和背脊還鑲了運動風的白條。騎著我不認得的機車。眼鏡仍是粗框,長方型為主,但也換了;不是之前褐色有紋路的。普通短髮沒分邊,看不太出胖瘦,還是一樣的那張臉沒再更老。

這天我對他的長褲和鞋子全沒印象,因為目光只盯著頭臉,特別是那張嘴開闔和肌肉牽動的笑容、上下兩排門牙有一些些不太過嚴重但肉眼可視的菸垢。

我完全想不出來(也沒辦法偷偷搬演記憶的片段),我如何能夠親吻這張嘴?我怎麼會?

但我曾經多麼愛他。

那好像是我一個人作了一場噩夢,和他毫無關聯似的,距離無可形容地延展、擴張,直到筋脈具斷卻仍震得我恍然失措。

到底是什麼樣的傷口?

要到哪一天我才能毫無所謂地面對?

為表達對突發偶遇的片刻,一種端正的重視;我在二十分鐘之內就提筆記錄。我猜想著,他將車騎走之後一定會隨便地感嘆一下:

「好可憐。怎麼瘋了。」
「幸好我早就……幸好我們沒有………。」




結論是我仍要盡可能少提精神科。有些人會以為我拿憂鬱症當冠冕戴,鄙視健康人;有些人以為我瘋了,會身上穿著食物把衣服吞進肚子裡;太白目的人就不用理會了,但面對我必須面對的人時我又懶得撒謊。

即使是現在,我仍覺得『憂鬱』一詞聽起來很有氣質但離我很遠。偶然出現躁的情形也關乎於創作,可能是某種職業症狀。我是不快樂,想要自己消失欲念一直強烈不曾衰竭。但這有什麼好特別的?足以給一個疾病名稱?














2007年10月12日 星期五

【大路】La strada (1954) 、【鬼迷茱麗葉】Giulietta degli spiriti (1965) 和【愛情神話】Satyricon (1969)


Sat Oct 13 01:34:45 2007

一連看三部片真的會消化不良。早知道了,都安排好了最多一天兩部,而且兩部時間還得隔頗遠。但我忘記看10/8的【愛情神話】,之後又只剩一個場次,就只好接著原本預定的【大路】和【鬼迷茱麗葉】之後看完它。(想當然過期票無法退換,加上這部電影所有場次的票都賣完了,是守門沒注意才讓我使用過期票券。噓!禁聲!)




【大路】La strada (1954)

‧小丑:是費里尼非常喜愛的人物職業。但這裡小丑指的是走鋼索人。他演出完之後臉上還掛著彩繪的淚珠。我才深切地意識到魔術師或小丑臉上的淚珠形有多麼劇大強烈的氛圍。接著想起大朵前日提起的『所謂的笑話經常是別人的悲劇』(之類的,我再去查證)。人笑聲的陰影中,是無可形容的殘忍。

故事中的小丑冷靜地說他並不清楚為什麼一看見鐵肺藏巴諾就想捉弄他。和藏巴諾完全避免思索的機會、只以運行本身當作面對生活的方式相較,小丑確然是哀傷的。(今天見醫生時他竟然認為我鄙夷『花瓶式』的人。我一直認為那叫作嫉妒。如果我對待『花瓶』的態度有所惡意,在我的詮釋裡那會是對一種我似乎不可能獲得的幸福的嫉妒。至於我無法獲得的原因,主要在於我沒有勇氣放棄手上握有的意識。太害怕了,但用力地去意識,如此苦苦掙扎,似乎也沒有任何挽救的可能。)小丑看見一樣賣藝但不斷表演『蠢把戲』且毫不打算改變、避免思索可能的藏巴諾,除了鄙夷之外會不會有些嫉妒的感覺?

小丑哀傷。小丑以看起來大小是1/4的小提琴演奏一段之後又成為motif的旋律。(幾場電影下來意識到歌劇果然是義大利人的東西,配樂中引導動機被使用得相當彰顯、美麗。)小丑說,生命一定有自己的意義,即使不知道意義是什麼,也要相信,而且繼續。任何一個石頭都有意義。

小丑喜愛潔索蜜娜。為她的名字唱了一小段歌。他想帶她走,但一番生命意義的說法之後潔索蜜娜決定到警局等待藏巴諾歸來。小丑和潔索蜜娜道別時拔下了脖子上的項鍊作為紀念。那些個Ciao,手勢是掌心朝自己面孔的數下輕抓,令人心碎。

小丑被藏巴諾無意之間打死了。藏巴諾毫無對生命殞損的恐慌嗎?他首先害怕的是可能又被關入警局,就把小丑的屍體藏在草叢深處,把小丑的車一連翻入谷地而後帶著潔索蜜娜離開。(我可以詮釋為這種強大的無意識群體真的在不小心幾個拳頭中將脆弱的意識著的弱勢毀滅嗎?)

小丑亡故之後,潔索蜜娜傳承他的歌,學會用小喇叭吹奏。之後這歌陪伴潔索蜜娜到亡故。




‧蠻力者,鐵肺:他是喜愛潔索蜜娜的。「真不知道她腦袋裡在想什麼。」藏巴諾說。(會有多少人是因為不知道對象在想什麼而感到迷戀的?似乎不少哦!)但他只在某個很限制的層面放任潔索蜜娜玩自己的遊戲。他拘禁或霸占潔索蜜娜的方式就像蒙昧蒐集蝴蝶標本的人,感覺到美麗和遙遠之餘決定壓扁她的生命,讓自己物化地佔有那些蝴蝶翅膀上的顏色。

他竊盜教堂聖器的過程讓潔索蜜娜看見了,也震驚了她。此人不但避免掉所有問句和必須面對生命的時刻,竟然連信仰也從未存在。影片結束度落在他聽聞潔索蜜娜的死亡,在酒店喝個爛醉,海邊沙地上痴痴望著夜間星空而後崩然哭泣。醬算得上是費里尼對這類泥人極致代表的懲罰或報復嗎?




‧潔索蜜娜:果然如電影介紹寫得那樣,舉世心碎的女丑。由於本人又遲到所以一開始就看見藏巴諾以鞭打試圖訓練她成為賣藝時的助手。她極為乾淨的面孔、出奇靈活晶亮的大眼,嬌小的身材和短髮,充滿一種接近童稚的中性。她極度貧窮地活著卻停止不了的遊戲,在每一個她所參與的時空中發掘令自己微笑的點。每次她不開心,受了委屈而後注意力被旁的事情吸引而展開完美的微笑時,都令我感到驚奇的年老。一種對世界的寵愛。

原本她也不去思索生命的意義,她只是活著,不斷在發現,經驗,然後感到愉快(而不是笑話,取樂)。她喜愛小丑,喜愛表演。不論是不是在台上,當她做了一件事情或說了一句話之後聽見別人的笑聲或反映會開心地數次回頭答謝。當她感到自己『不喜歡』時她就避遠些。純然的人。但她大多是逆來順受的生命中少少的反抗,和反抗無效,都如此悲傷,又被表現得簡單。

小丑告訴她有『生命的意義』這種東西存在之後,給了她除了玩樂(發現任何快樂的可能)之外,生命還可以有重量。但之後小丑竟然莫名其妙地在她眼前死去。 她可以繼續活著,進食,但不願意面對小丑驟死之後的任何舞台。「小丑受傷了。小丑受傷了。」她抽抽噎噎地哭著,直到藏巴諾受不了將她棄置在雪地的太陽,留下一把小喇叭。最後藏巴諾經由一位傳唱小丑旋律主題的女子聽聞她的死訊,說她狀況不好時會有些瘋癲,好些時會吹小喇叭達謝維護她的人,最後病死了。沒有人知道她是誰。




電影結束後我經歷這幾天以來前所未有的最強烈的反動情緒。這已經不是心慌可以形容的激動,我很悲傷,怨懟費里尼,認為他太過殘忍也太過絕望。為什麼要讓最美麗的最純潔的生命如此死去。為什麼?難道不斷發覺世界上任何一個令人感到快樂的點,學習技藝以更精準的『美』的焦點提醒週圍負責運作生活的人們所有快樂的可能,竟是如此不可得嗎這樣的生命?一定必須連續且無比輕易的損毀嗎?(我真是深受打擊。)

當天過完又仔細翻一回電影介紹(之前挑片都只隨便看兩三行挑我心目中所謂重點),看見【大路】電影獲獎年1954,也正好是費里尼開始接受憂鬱症治療的時期。

好吧。那我就原諒他。即使是英雄也會有絕望的時刻。也因為絕望所以勇敢才能被稱之為勇敢。




不過這片實在令人的好傷心。卻是一路看下來到目前為止最深刻的一部。我沒辦法不去著迷。




【鬼迷茱麗葉】Giulietta degli spiriti (1965)

這是當天的第二部電影,但我已經沒辦法很投入了。這回簡直全在觀看女演員本身傳遞出的訊息。和【大路】中的潔索蜜娜一樣,由費里尼的妻子茱麗葉塔擔綱演出。我實在太好奇了,具如此強烈個人風格的大導演(專喜歡波霸裸女大屁股濃妝豔色等等生之意象),他的妻子會是什麼款?

後來真的受她震動。這位女演員真是很驚人而且絕無僅有(從未看過類似的氣質和呈現方式)。

她表演中有一種很奇特也很清楚的停頓(指的不是畫面或舉動上的靜止,而是她本人某些凝定的片刻),這個停頓很有標註時空的功能。外行人不知道這種『手法』(?)是不是經典或傳統的一種,但對我而言這是前所未有的體驗。

費里尼熱愛的裸露暴胸肥臀很抱歉完全沒有用在太座身上。這是一位嬌小短髮眼睛極度靈活的女性,五官細緻,從頭到尾的戲服不要說裸露好了根本就是包緊緊,只有看到膝蓋以下的一點點腿,甚至在夏天穿高領……,我印象中連肩膀都沒露就更別提鎖骨了。跟蘇菲瑪索的導演男友比起來費里尼比較自私?(笑)

這片子華美異常,光影錯縱豐美,女主角的面孔真是極度吸引人。(所以在爆乳巨臀的慣性愛好下,他娶了一雙眼睛。)她似乎是非常輕易地就呈現了眾多互相拉扯的情緒在小小的臉上。大眼睛滴溜溜地轉,年老些的她看起來比【大路】中更為哀傷也更為鎮定(其實應該是角色不同)。

電影中的茱麗葉塔,是與世隔絕的女性,在以丈夫為意念圓心所建立的居家生活中,和侍女和女性親友們相見。為她經常出現的幻覺看心理醫生,得到的建議是多發生性行為。而她本人的議題,是幼年時在教堂神劇中擔任火燒升天的羔羊那一整段象徵性的記憶。爺爺角色「我才不需要高特的拯救,我只要自己的信仰和救贖。」將小女孩硬扯下來。虛構的校長角色(教授爺爺的上司),總會跳出來以社會規範置約爺爺。兩相拉扯不斷出現在她的回想和幻覺。漂亮得太過誇張有如女神般的母親是花瓶型代表,茱麗葉塔不斷以委婉的性格應對圍繞在生命中的所有吵雜的人,以某種全心的侍奉和相信對待深愛的丈夫,但直到幼年時期就深切記憶的『架上的羔羊』,單純的奉獻和犧牲以換得的安穩(以上純屬個人歪解,還繼續把拒絕高特的拯救視為撇開性愛的依賴)被解放下來,她才終於走出了家中花園的大門。




【愛情神話】Satyricon (1969)

這是當天第三部電影。也是我看過的第六部費里尼。我終於,理解了「我看不懂」的感覺。

我看不懂它,也不受感動。畫面非常華麗、濃艷,故事蜿蜒,要求忠貞的男子遭同性戀人背叛、塔的崩毀、闊富表示供吃供喝的就是當場唯一的詩人,陰陽同體的半神渴死,迷宮中的恐懼,性愛無能所遭到的絕望和嘲弄,被巫師下咒因此全村在美少女跨下取火等等等等,我只是描述我有看到的畫面表示我真的看過這部電影,但沒感覺。

也可能單純因為一天三部電影太多了。




耶。我認真寫的報告完成啦。交給誰呢?這是給自己的報告。如果我還懷念學校,就試圖以永恆的學習,至死不休地對自己的教育,接與受兩方共同疑惑和取決的方向,繼續維護『學校』的安全感。這應該要是生活習慣,而非目的性的舉動。對自己的交代。















*電影海報照片皆取自《維基百科》。

2007年10月10日 星期三

又是開始。

Thu Oct 11 05:07:10 2007
又是十一日了。從七月十一至今已整整三個月,我從最末個房間搬到第一個房間,終於有了對外的窗戶,即使小,卻透著微微的風。而風從悶燻到現在,已然寒意。時間推移我徒能光彩洋溢卻無法不接受引誘地,持續運轉、和磨損。

為空空的房間設想擺放家具的方式,一直是我所喜愛的遊戲。我畫了一個又一個簡圖,直到終於挑選出鍾情的款式,才心滿意足地感到疲倦了。這回我需要長簾。這也是過去一直想要的配件,只與美和安全感相及而非關實用,便屬奢侈,該遭到避免。但我多麼想要一套長簾呀!(說不定這次可以如心所願。)

每次這樣大肆變動房間裡的擺設所造成的不二結果就是鼻子極度嚴重的過敏。但身體遭受如此窘迫折磨的一切過程裡還是無法不感到欣悅。

流於同類,不嘲笑朝三暮四的猴子,我持續不懈地期待著或製造著諸如此類的微小變動。

就要接近樂此不疲了的,『新生活』一直都在重頭開始。














2007年10月8日 星期一

我的【卡薩諾瓦】Il Casanova di Federico Fellini (1976)

Tue Oct 9 01:17:42 2007

和7先生晚餐之後一起抵達電影院,在瀏覽影展售完場次時我遠遠望見正對面的橫椅上有熟悉的瘦小人影,而且身上所有配件我都認得。「是小坎。」我很高興隱形眼鏡效果驚人,這要是在往常我一定看不見。我在小坎推薦下嘗試從來沒有過的經驗『在電影院坐第一排』,但一開始播放片頭的眾多人名時我就因巨大的壓迫感加上仰視的角度而逃走了退到第五六排左右的中間位置。故事立刻開始,熱烈的色彩、扭動的人影、光和豐滿的聲響。

卡薩諾瓦的派頭(嘴唇、鼻、雙眼和高大的身材),一開始嬉遊搬的調情和單調的做愛姿勢,眾多女性相類但異樣誇張的性高潮,盡可能華麗的服飾,煙霧裡的夢境,巨大的女人和侏儒共浴並唱著囈語一般幻美的歌謠,落伍的禮服,年老的紅眼睛,拉大提琴的美女和,詩意的性木偶。

那些瘋狂的恣意的"最活躍的貴族們"所執行的遊戲,灑落的酒和果實、當眾做愛的競賽,在混亂中以高椅運至巨大管風琴前的各個樂手到齊,近乎無理性地砸擊直到和聲震動,當眾豎立歌唱。(又被嚇到了。果然所謂西洋音樂就是他們的。)難怪他們寫劇評的一直說費里尼的『之間』?當媾和改成卡薩諾瓦仰臥而駝女騎坐於他,接著就是年老了。不堪的年老。

那隻開闔的金色的鳥播放奇特具動機性格的音樂,主導交媾過程和節奏。真是奇想。迷亂的卡薩諾瓦最後一位性伴侶是酷似大提琴女子的木偶。他洩慾之後任由她雙腳高舉地仰臥睡床。故事結束在年老的眼睛裡對故鄉威尼斯的夢境。深夜的空城、笑鬧竄動的貴族女子、黃金馬車中的母親和教皇、和僵硬的性木偶。牽起性木偶的手,試圖擁抱……

散場的時候我淚流滿面地走往出口,燈光中清楚看見其他還坐在椅凳上的觀眾詫異的表情,對著我一臉潮濕和肅穆。眼淚充沛得順流至上衣胸口。和小坎短暫會合的一兩分鐘內我笑著舉起手上的生理食鹽水,說看完電影眼睛很累,笑得很開心,對那些為洶湧淚水感到詫異的陌生人。

接著困境來了,過午夜,雨細若毫毛,台北像空成,和電影的結尾很能相接。(差點趕不上捷運回住處!)














關於限制

當某天有人問我說「妳這樣一個"思考自主"的人為什麼會被這類小事情限制住?」的時候由於我習慣坦承,就回答他「自由是一種限制,所以必須要有所限制才有可能獲得自由。」這是搬家整理稿件在某份快要過二十歲生日時的樂譜手稿上發現的,我的喃喃。幾年後看了感到很可愛。

後來他又逼問了些什麼我就記不清楚了總之這場丟接結束在露骨的實話我說「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清楚。所謂的"我被限制"近乎利用。但不要再和我提這件事情。」

關於『自由是一種限制』的起源,只是我發現如果真的完全按照下意識胡亂去寫,使用的音高結構反而會呆板過已經設計且限制過的模樣。聽覺有記憶,如果不故意去限制自己,很難瓦解一些嚴重的習慣。但後來,當我在別人身上看見『限制』時發覺,除了利用限制之外,限制可以禁錮,可被視為一種保護。















如果我不限制自己的舉動
情感上就會永遠繞著習慣的溫暖揮之不去
的記憶,一再陷入希望和絕望的輪替

2007年10月5日 星期五

格瓦拉之死

我決定留存這則新聞。人,尊嚴可以致
生死如此




中時電子報更新日期:2007/10/01 04:39
記者:郭篤為/巴拿馬九月廿九日電

一九六七年十月,玻利維亞陸軍中士奉命槍決被擒獲的左派游擊隊領袖格瓦拉,結束這拉丁美洲傳奇人物的一生。四十年後的今天,又窮又盲的退休老兵接受古巴免費眼科義診後重見光明,再享充滿色彩的晚年。

馬里歐.特蘭昨天在家人陪同下前往聖塔克魯茲市醫院的眼科診所,接受名為「奇蹟行動」的免費白內障切除手術。馬里歐在紗布拆除後,無法相信見到第一張面孔竟然是,為他操刀的來自古巴的醫生。而當年死在他槍下的游擊英雄,正是推動為拉丁美洲廣大窮困民眾提供免費醫療的切.格瓦拉醫生。

馬里歐重見光明後,如果不是他堅持要他的兒子到當地《義務報El Deber》刊登一則鳴謝啟事的話,絕不會成為焦點新聞。

一九六七年十月九日,馬里歐奉命對前一天受傷被捕的格瓦拉執行死刑。他指出,為了避免破壞格瓦拉的頭部以便割下送往首都陸軍總部,因此他對格瓦拉已經受創的腿部和下腹連開數槍。但劇痛中的格瓦拉睜大了眼睛叫他像個男人不要發抖,拉開襯衫指著胸部要馬里歐補他一槍。馬里歐追憶格瓦拉胸部中槍斷氣後,瞪著他的眼睛一直沒有閤上。格瓦拉睜眼死不瞑目的一幕一直沒有褪色,深植在已變瞎的馬里歐記憶中。

古巴共產機關報《格拉瑪》今天以「格瓦拉又打贏了一場戰爭」為題,報導殺害格瓦拉的凶手,因格瓦拉當年未完成的理想而重見光明,無異是歷史無情的諷刺。















2007年10月4日 星期四

我的黃昏電影【生活的甜蜜】La dolce vita (1960)

Thu Oct 4 22:19:37 2007

看完電影走出戲院總會一陣恍然,弄不清楚方向,一下子回不了我所站立的城市。很可能我看戲就為了場域錯置的幻象。紛亂而吵鬧的現實有了暫時停止的可能。(不過現在知道看戲有沒有轉移空間的能力還是得看導演。)今天播放的電影是報導中提及的所謂經典以致座無虛席,要不是大朵提醒我還真會漏選了它(畢竟一次展出二十三部電影我最多看一半)。

這回是有劇情的了。題目好熟悉,也頗為年老(至少有半個世紀),卻從來得不到解決。(要從齊克果開始算的話就更不止這歲數,我從電影的時間開始計算。)在友人自殺前和馬切洛最後一次的對談中,出現好多好漂亮好煽情可是悲哀得如此真實毫不遙遠的句子,我好想一個字一個字都記得,但似乎是忘了。最深刻的,竟然是富豪女馬德蓮透過古堡建築對馬切洛如真似幻的求婚。馬切洛回答:

「妳的絕望會讓我充滿勇氣。」

馬切洛從朋友自殺之後黑眼圈才變得特別清晰。我還是好想想起來他的朋友告訴他的話,似乎是這樣的(憑記憶):「最悲慘的生活無非是受到社會保護且完全能預料的美滿。」「人應該要超越情感,在美好的藝術中追求和諧。」諸如此類。(是不是很煽情?)最後一段落,令人厭煩的狂歡會裡,馬切洛不斷掏出抱枕中的羽毛,逆光灑向每一個被道別的賓客,一直到羽毛終於掏盡了,他在眾人無聲中歪歪斜斜地走出去……

另外感興趣的是,從馬切洛試圖自殺的女友愛瑪、富豪女瑪德蓮看待馬切洛的神情中令我很懷疑一點:『難道討好女人唯有透過美好的性愛?』這是真的嗎?(最近很流行這個話題耶,都是李安啦。)

那位『經過長時間飛行仍美麗得有如新鮮的玫瑰』在電影裡飾演電影明星的金髮豐滿漂亮女演員簡直純真得有如獸一般,活躍又明亮,卻也只有她視馬切洛調情於無物。這暗示了什麼?最後一幕是那位一定要有音樂長得像天使的鄉下侍女在海岸邊和馬切洛道別的笑容。無限放大。




結束後感到心慌,在晚餐時間買了一大盒甜甜圈但是噁心得完全吃不下。也完全不感到飢餓。每個甜甜圈都咬一口,嚐起來是濃烈的空無。冰箱裏還有我為自己準備的好多甜食。但此刻,一直想要苦。我想著,一杯黑咖啡如何?但是錢花光了。所以回家泡了一大壺茶,要很濃、很濃才行。














P.S.大跨步奔走。一路上對"匆忙和期待"深感熟悉。(以前就是這樣一場一場趕著聽音樂會的呀。)但抵達電影院時仍然過五點幾秒,已經在播放參與電影製作的姓名列表,所以我有看到第一個鏡頭和最後一個鏡頭,有進步。(viva)

2007年10月2日 星期二

我的黃昏電影首部曲【羅馬】Roma (1972)

Tue Oct 2 22:25:58 2007

滿懷著某種虛無的雄心壯志(其實是初見噢根本不知道會不會喜歡),卻因為遲到所以沒看見凱薩大帝那段戲(該死,每次都這樣!),我首先看見螢幕的畫面是幾個男人對枯瘦的老者說昨天表現得很好,所以電影對我而言是這樣開始的。卻也和其他人一起結束在夜晚人聲褪去光影沉靜的羅馬古建築中,橫行而震動大地的飆車族身影。看完電影之後恍恍惚惚地走出戲院,首先感覺到餓了。和剛才充斥的音效相對,台北市的晚餐時刻突然變得異常秀氣。

除了買票時莫名獲得插隊權利的那位滿頭捲髮的胖男人後來竟然坐在我右前方位置並在電影進行到三十年未變台灣也正當流行的那種歌舞秀場串連時睡著,還不斷用獸爪般的手摳整頭的捲髮,發出像是塑膠摩擦一般的很具體的聲響完全打擾我之外,電影計畫的首部曲不算令我失望,目前沒有具體感想,以下零碎:




‧拼貼的聲響。怎麼會有這麼多這麼豐富的聲音。特別是持續的造音好多,質感和他愛用的那些煙霧類似。會擴散,還會牽引的。

這個民族有好多歌。(其實現在所謂的古典音樂語法基礎就原於此)


‧光影。他可以很誇張的在一排人中就偏有幾個人是整張臉黑色。故意的!可是,為什麼呢?後來我也喜歡上那些全黑的、由於離鏡頭很近因此特別巨大的黑色背影。姿態特別像漫畫。


‧服裝秀。又美又令人想揍扁扁的逗趣,哈哈哈怎麼會住在教皇附近然後醬子搞。特別是扮演高特的金黃色世界出現時坐位中有僧侶出現中世紀名畫的「降靈」嗎那個怎麼說,就是感覺到被高特充滿之類的,哎唷,我忘記了,的畫面!


‧煙。噢,可怕可怕的煙。我在現實生活中最經常厭惡又害怕的東西。他大量地使用,有時候我覺得那是真的,後來才發現有些是故意。他那些誇張可怕的粉塵。


‧畫面是多焦點的,雖然一定會有一個畫面正中的東西最亮也最大,可是背後活生生扭動的所有小東西都還在進行著,或者還在位剛剛的畫面做和聲上的解決,所以會看來不及。他可能拍了就是想給人看很多遍。


‧特別喜歡的畫面:雨天泥濘中行駛車輛的雨刷和擋風玻璃的視線。壁畫在接觸到空氣之後風化的過程。其他是印象深刻的畫面:肥胖婦女躺在床上正面拍攝一個頭夾在肩膀中怒斥道德問題。年輕男生和大肚子友人在豪宅的妓院沙發時他的朋友不斷發出一種奇特的笑聲。高特服裝出現前一位淺粉紅色紗質的乾枯老人,他和紅衣、觀眾們行禮的姿勢。露天餐廳中站在椅子上唱反覆小曲的女生。


‧我猜這導演一定很自戀。有一點點悲傷,經常驕傲。




離開前想起七先生為我定好的票還在櫃台就去領,接著還上樓去看些費里尼漫畫小展。其實一走出戲院不久我就夢遊似的跨入誠品,立刻拿一本李安新出的厚厚的書猛翻照片。我的天,他年輕時瘦瘦的頭髮比現在多,真的有帥。完全足以成為明星。(果然不輸王力宏)

最後我拍了一點點照片才離開。這裡是台北市(笑)。














2007年10月1日 星期一

光輝的十月

Mon Oct 1 13:43:09 2007
我向來很注意日期和時間,雖然過得生活簡直沒有刻度可言,但『時間觀念』對我來說仍然無比重要。我經常弄不清楚星期幾,但每個月的最後一天,要跨向下個月的那一晚,我就會因焦慮而造成嚴重失眠。也就是說我的計畫多半以月作為單位,一個月過完跨向下個月時我總會發現計畫執行狀態極度不佳,而願望卻一天比一天淡化(意思和遙遠無關,單純就是願望對我而言逐日魂飛魄散)。

「我到底要什麼?想做什麼?目的是什麼?」
「我做這件事情所耗費的時間和金錢,能幫助我達到什麼嗎?」
「而且就算達到了那個什麼,那就會是我的目的?會是我想要的嗎?」
「如果說『做這件事情』本身就是我的目的,但我明明不想做它啊。」
「我到底要什麼。我什麼都不要。可是我不能一直躺著不動。」
「活著就是要站起來走來走去做一些什麼事情。是這樣嗎?」

「我已經到了被迫立刻做出決定的年紀了。」
「我如果不做出活著的決定,就必須死,社會判刑。」

我知道,可以在黑暗中平躺、腦袋裡充滿這些混亂的問句,是雙親賜給我的恩惠。我非常感激。(說不定這可以是我去執行什麼人生計畫的出發點:『感激』?看見這詞彙似乎有點靈感產生。)但過去我已經自私慣了,堅決反對地拋棄了單為『感激』而活的,順從父母的人生計畫。(如果要全心全意地感激,我應該重考一百次也要考上師字輩的音樂相關科系,從學生時代起執教不管有沒有當老師的天份都要穿上小洋裝,去讀師字輩研究所並一年一年地爭取公家的音樂教師職位,過程中嫁給一位家境不差最好也是公職員、性情溫順、不抽菸男子。順利的話在三十五歲以內了此一生,養兒育女孝順父母。)但是我已經去把我自己贖回來了,雖然還沒付贖金但某種程度上我已經獲得自由之身,如果真實要感激,『聽從』已經是條開過頭的道路,現在要迴轉有點晚了雖然還來得及,可是迴轉的話我就捨棄了我最感激的重點『被賜予某種自由』。而這才是最該報償的刺點,問題是要報償它真不是太容易的事情。(暫時無解,先打住,進行下個主題。)

我明確地意識著『虛榮』對我的意義之盛大。人活著,特別是活在『社會』裡(以我目前對它的淺薄了解),最重要的莫過尊嚴。尊嚴和虛榮經常只有過度纖細的一線之隔。至少我經常分不清楚那是我的尊嚴還是我的虛榮,好像只是詞彙上的認真程度或氛圍差異。

眼下對我最重要的,就是獲得『進食合理』的認定。順利地按照進度寫作在某個階段可以完全獲得『進食合理』的證明。但只要我對寫作的內容感到愚蠢、無可容忍,我就又失去了『進食合理』。而這是多麼容易發生的事情,只要放個中秋假期三四天左右,在回頭看正要接下去的前面部分,就會無法不感到愚蠢。拙劣。令人厭煩。以致某種絕望。

我想著,只要是做"有用的工作"應該都可以獲得『進食合理』。問題是,什麼是"有用的工作"?觀察到的,對我周圍朋友、室友來說,可以安心進食的理由無非是『可以賺錢的工作』。(這時突然想起一個特別的例子,也有朋友是賺到虛榮就可以過活的那種。不然就說是尊嚴好了。)我有位新室友畢業於隔壁大學的園藝系,現在在販賣調理包的咖啡簡餐店工作,已經三年。她說自從她有自己的薪水領之後每個月都會花一萬元在購買日本精品店進口零食上面。以前領家裡的錢都不敢這樣用。另外小坎大朵都要經歷一陣子『購買昂貴物品以滋補償』的日子,但半年多以後這種症狀就消失了,似乎可以不用補償自己了。(人真的很會適應,絕對不輸植物。)

所以我自己在那寫作不知道是啥鬼的東西既然賺不到錢就完全可以被分到虛榮或尊嚴這一類。這兩個項目同類的原因是,它們存在的主要基礎是人本身的價值觀。我想著如果我可以更換價值觀,是不是可以更換『進食合理』的要求?可是黑暗中,在抽風機轟隆轟隆的聲音還有我親愛小熊毯子的陪伴,隱隱約約地我感覺到似乎沒這麼容易解決。

記憶中,無論食色或任何遊戲或聲光享受,都沒有一項可以比我那虛榮獲尊嚴一類的『進食合理』活動──塗塗寫寫獲得更多更多更多的『快樂』。(事實是只有當時的情緒可以被我稱之為『快樂』。)但這也不代表什麼。我從以上兩三行的敘述中可以得到的訊息就是:此人虛榮到無可救藥地步。該死。

「抽掉一切,包括『進食合理』,妳喜歡寫作嗎?」

光想起『作曲』就充滿了堅毅的光芒。我完全無法像使用中文這樣隨性恣意地『作曲』。但我同時清楚:可以愉快地用彩色蠟筆塗鴉、可以自在地打字,都是因為明智未開的原故。沒有受過教育,不知道苛責自己,所以很愉快。(所以教育的意義在於綁縛?至少有一層是的。)我猜我不喜歡作曲。對我來說,光是購成我目標的美就是意志力挑戰,還要包括與價值觀和金錢的競力;社會對我的失望加上極度虛榮的人對自己的失望的挑戰等等。我是懦弱的人。在我遭受三四年曲子只寫得出開頭的折磨之後我就無法不去害怕未來生命的三四十年(要是我有幸活到的話)都會在『只寫開頭』這種西薛弗斯式的折磨中渡過。要真如此我一定會因為瘋病而死。我保證。

「那如果妳不喜歡的話為什麼還要去考音樂院?就只因為它很難考?」
「又是虛榮作祟。虛榮完全可以操控妳。不,妳就是『虛榮』本身。」
「妳知道那要花很多錢和時間嗎?如果那只是虛榮的話值得嗎?」
「妳知不知道其他人或許要花很多力氣去幫妳滿足妳的虛榮?」
「妳好意思嗎?妳值得嗎?就算妳值得,虛榮值得嗎?」

我忘記最初的理由是什麼了。但記憶中我曾經可以講三天三夜不間斷也可以只用一句話簡單說明,就是我要這麼做。不過我全忘記了就是。可能那三天三夜不間斷或者那一句話簡單說明,都太不重要了吧。

於是很平常心地去想「身為人就是要走來走去,要做ㄧ些事情」。這也包括做些比較不耗能的事情啊不是嗎?(有時候又會很惡劣地心想我不去消耗反正能量也會被胡亂消耗掉,可是就被胡亂消耗掉也沒差我比較不用對自己付這麼大的關於耗能的指責。)

隔天早上醒來一下床還是頭痛欲裂。從前兩天的右後方轉到今天的左前方。莫名其妙的偏頭痛。於是在早晨的光線中,我想起醫生在談話中所做的努力,發現完全和虛榮相扣。他像幼兒引導式問答那樣,截獲我的虛榮,一再一再提醒我,或者唬弄我,「沒錯,妳正在往那個方向進行。」甚至還可以對我說「就算妳像屍體一樣躺著好了妳還是正在往那個方向移動。」初見面的那兩三個月我不斷地受到某兩個驚人的光芒詞彙"Creator"和"Artist"的挑逗。醫生的工作有可能是把我的虛榮升到最高處,高到比生命還高,然後我就會為了滿足我那比生命本身更高的虛榮而運做起來,而,愈來愈勃發。是不是這樣?似乎頗有點道理噢。

這麼說起來越虛榮的人應該要越健康才對。噢,不是這樣,應該說越不清楚有虛榮這個詞彙但越熱烈執行的人越健康。

在九月的最後一天,我赫然發覺【夢是唯一的真實電影節】已經開始幾天了,感到又興奮、又著急。在我拒看舞台劇之後嚷嚷著要多看電影以補足我在綜合藝術類的見識貧瘠,再過沒半個月,這電影節就開始了。一聽見非常開心,立刻要買套票。母親和奶奶給我很多零用錢,我付得起(雖然不是靠自己的力量)。那我就可以過著,一個月看十場電影的生活。我會像個人一樣走來走去,做一些什麼事情。新月份如此開始很不賴。加上我決定換補習班的法文課也在十月一日開始,所以今天必須去繳學費(仍然不是自己的力量,必須拿零用錢去繳)。興奮跳躍的十月計畫就此展開,只是平躺在床上,我沒有辦法不去正視:其實沒有電影也可以活好,不上法文課不去法國也可以活好,我不該胡亂耗能因為我無法承擔該有的回饋。這樣寵愛地養育自己(其實比不上父親母親,電影票一張一百五十元,鋼琴課一堂可是要兩千元整而且還是八年前的價格),又能如何,還不是不曾間斷地往毀滅走去。

但,這就是活著嗎?(虛無感如此盛大幾乎將我溺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