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9月6日 星期四

漫步,由此開始

Thu Sep 6 21:07:57 2007
隆隆的車響,夜間攀附著藤蔓的住宅區傳出稚幼的鋼琴聲。回收垃圾的阿伯整頓今天的成果。開著小卡車的水果販仍在暈黃的燈光下手拖著腮等待客人。垃圾車靠岸的小公園一角,柏油路僅稍為黑得油汙。年輕的黃種人父母牽著已經上幼稚園的小孩,滿口牙牙的美語,黑頭髮黃皮膚龍的傳人硬是不說中文。忙碌運作的影印店中傳出反覆再反覆的機器運作脈搏。走進便利商店之前會聽見的叮咚。遛狗的老先生、忙著收攤的伙食店、腥臭的販賣寵物櫥窗、再轉角仍是車響隆隆。

我似乎已經不再害怕這個陌生的令我不知所措的城市。我不再憤怒如初。我開始漫步。特別是傍晚之後,蒸籠蓋子一掀,太陽熄滅了,微微的風復甦像是剛睡醒的吸呼,我走著、走著,竟也在這樣運作得既混亂又悠閒的節奏中享用它被我一把緊緊獰出的混濁的具強烈腐蝕性的美感。當我望著鮮艷壓克力板做的招牌上歪著吃得肥肥胖胖剛出門散步的小貓,月光(多半是路燈)給周圍烙下深深淺淺的樹梢痕,雜吵的寧靜中我仍然感到瘋狂強烈的孤寂和沉默。

(我不知道他特意撥電話來道別表示將赴南部的兵營是否對我鬆懈居住在此的緊張感有所幫助,但我聯想到了這些。我確信我沒有做壞事,只是態度太過惡劣而已。但我還不確定自己是否害怕見到他。)

(我想答案很可能是肯定的。我不害怕這種人。要認真去觀想這一類人活著的支柱和生命的力量總會令人感到更加悲傷,我想我害怕的是看見自己愚蠢的願望。我應該算得上是『想結婚的女生』,同時願望一種很能妥協的性格。結果我確實有足夠的力量去辦到經常做我沒有做過的事情來測試自己的可能。)

搬到這個城市的心臟周圍來,就是為了傾聽它。不是嗎?逼著自己要走近人群(絕不是長輩呼喊教訓的『走進人群』),即使永遠不愛,不喜歡不舒適,也一定要試過,要真心。

今天試了幾家影印店,有的印一張B4譜紙要一塊半有的要一塊錢,紙質差不多色澤也不相上下,恐怕要試用了才知道。我每天都看看計步器上的數字,終於在這個晚間我開始漫無目的地行走。我對自己不再害怕得誇張感到愉快,像是又渡了一個關卡。印了一疊譜紙,思緒也開始束齊了,我想過是否永遠都不能絕望?站立在生和死(或所謂瘋癲和理智)之前,是否永遠選擇背棄或擁抱的姿態就能一路通關到底?活著能不能就只為了活著而已?

於是,不知道第幾次又讀起九歌的各種註解,讀那些不會唸卻幻美的字詞,那些牽纏而悠長的深情,惶惶然的禮敬和對生命無盡的戀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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