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月19日 星期五

23歲生日前夕

Fri Jan 19 15:58:47 2007

23生日前夕這樣沒來由的大病一場 真是效果驚人。

病中人會萬念俱灰,是真的。我除了睡睡醒醒、搖搖擺擺地走路,在精神最好的時候坐著彈一些J.S.Bach漂亮的Choral之外什麼都沒做也什麼都做不成。躺在床上,已經分不清楚晝夜。對生命此刻的乏力、對過去未來的毫無信心,詮釋的遊戲在病痛中顯得如此空泛。

23歲。

如果我想在30歲前結婚,只剩下六年多。如果我想要小孩,10年之內必須把它生出來,然後我就老了。再怎麼樣都不能像現在這樣,癡癡傻傻地玩啊笑的,很快我就要承認什麼天才高曠都只是蛋糕旁的奶油裝飾。

「沒有餡,妳什麼都不是。」

沒有包裝、沒有父母財力的鞏固,妳什麼都不是。砸在地上,和大象的大便一樣。

藝術家?真是令人噴飯的幽默的『藝術家』。十年之內我將不再年輕。我不再年輕之後除非自殺或者世界大戰否則我會很難老去。當然真的正在老的時候應該也沒那麼困難,想想我從發高燒到現在,竟然已經莫名其妙地過掉了九天!

整整九天。

我把自己孤立在這個濱河的小鎮,我和誰都不熟悉。撥電話給我的人只有陳、小叔和我的母親。似乎大家弄不清楚這次病症的嚴重性,還要我出外曬太陽玩。

全身的肉都軟掉了,鬆垮,顏色怵目驚心地轉為深褐,向來豐盈圓潤的身材在幾天當中乾枯。乳房更加柔軟、肋骨分明,而腰腹則是完全的凹陷了僅剩下肌理。

我並不清楚為什麼會讓自己病成這樣,現在說不是故意好像總沒人相信。這些時刻裡,除了腸胃翻攪令我疼痛得喪失意志邊緣時刻發出的哀鳴,對著鏡子我還在苦笑:

「就是要這樣倔降地活著。」

榻上我想起許多過往的雄心壯志。許多在過去會令我充滿力量的幻想:我們手牽著手奔跑著,抵達世界的盡頭並在暮色中相擁著睡著。那些充滿神秘涵義的密碼文字,神奇的、代表著不同民族性格的配色;除了流浪,我們磚磚瓦瓦地蓋一座我們的小屋子,然後歡迎父親母親來訪、甚至和我們同住。我要學會更多簡單而清爽的菜餚,一且都簡單、扼要、明亮、細緻微小,有如清晨時彈奏一些沒有節拍的和聲,簡直是宗教。

然後我們都老去了。雖然我很害怕老,但同時我堅信年老會有年老的美感。我也要好好老去,正如我如此奮力不休地想活在現在。

以上是病榻中我幻想可及的童話故事。

至於分崩離析的所謂現代音樂語法或等等關於邏輯關於技術、關於學院或者世界脈動、關於創作自尊、關於自我修練;關於價值、理念或者堅持;關於那些所謂的永恆……

噢,我只能說,「在我手臂就快要舉不高的現在,僅僅奢望的,唯有擁抱而已。」

我什麼都無法吞嚥,只喝煮得很稀很稀的粥卻還是有嘔吐和腹瀉的危機。味覺轉移,任何食物都帶有苦澀或甜腥。我不餓,甚至大多時候也不渴。我一點都不睏。

但是,擁抱我吧。

可以的話我真想莫名其妙地小哭一場。嚶嚀啜泣那類,要嚎啕大哭還真沒了力量。















照片攝於2007年元月22日,淡水老街巷子底一家我們喜歡的露天咖啡座。六吋小蛋糕是小坎陪我去訂的。那天同時還收到桔仔阿姨送給我的12吋大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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