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1月11日 星期三

杜斯妥也夫斯基冥誕與近況瑣碎


時間 Tue Nov 14 13:05:39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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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錄,自杜思妥也夫斯基小說【附魔者】。
角色:可瑞洛夫。

譯本:孟祥森


對我來說,沒有神存在,這是最高的觀念。人類的歷史在我看來就是這樣一部歷史。一切人所作的都是為了發明高特,以便讓自己活下去,而不致自殺。

p.892


明白沒有神而不明白同時你自己就變成了神,是一種荒謬,否則你絕對會自殺。如果你明白了,你就是生,你永遠不會自殺,卻會活在極大的榮耀裡。

p.8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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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3 2009/11/11 (Pari)s

◆這是一種特殊的節慶感。即便我已經度過了天天捧著Dostoevski作品的年歲,在這個日子裡,從網路上搜尋D文字的翻譯片段,仍感到激動難耐。

那是一種親切,一種,受撫慰的愛悅。

親愛的。親愛的,我真高興,我真幸運,能在我活著的時間裡閱讀過你。即使只是譯本。

網路上竟然沒能順利找到我所熟悉的譯本孟祥森(上附片段是以前自己打字的儲存)。我沒有攜帶任何一本私自收藏的D的小說來巴黎。手上那些本舊書都已絕版多年,紙頁脆弱,不忍有所損傷。

也因為新階段有了新的精神引領人物,Jean Genet;但第一次出發前確實捧著D的【附魔者】左右為難。

即便如此,今日再讀見D的文字仍然欣喜若狂。

我正居住在一個名為賭局複數型態的城市裡,他們為紀念一位真正的賭徒的誕生,而放假。(好了我胡亂說說的,但他們今天真的放假。笑。)

我嗅著手指上新鮮馬鈴薯的香氣,望向窗外經過我面前卻不與我相遇的日光。住在頂樓,斜頂下的寒冷小房間裡,若能捧著【地下室手記】,會多麼有趣。閱讀或唸誦,點上蠟燭、喝酒,像過往幾年輕狂的歲月那般,獨自祭悼。

親愛的D,我誓願同你一般,以任何可能的媒材,觸動那些充滿愛情,卻因太過飽脹無從散溢而受盡苦楚的人們。像你曾經觸動我那樣。那些瞬間,持續處在剝裂般傷疼的肌膚,經由神奇的撫摸而受到最美好的治療。




‧這幾日內我躁動無比,像個作曲家那樣趕稿。肉體疲倦,但心靈激動難耐。

因為截稿時間緊迫,心想寫最熟悉的題材就好,完全不打算突破什麼,卻總是無法避免寫出全新的東西。想來主要因為我根本沒累積什麼慣用的語法,導致每一次,每一次都必須披荊斬棘。

也沒不好。我感激披荊斬棘的痛楚。只是仍然無法完全擺脫不安的情緒,對自己的獨特無法自信充滿。明知作品的優劣不在於那些瑣碎的評價,卻仍然恐懼於,所生產的,會是拙劣、無趣、過時或甚至愚蠢的物件。

但這些不安,是為願望所造成,而不是寫作本身。這些不安是因為我不夠純粹。




‧J-ch學姐最疼愛的妹妹過世了。雖然我不認識她,但看著學姐寫妹妹的零星文字,卻難過得想哭(這情緒後來被方先生打斷了,因為他問我為什麼)。

學姐寫妹妹火化後成為一盤骨灰,一盤,纖細而稀疏的、色彩鮮豔的骨灰;很難相信,那就是親愛的妹妹。

這半年內我也遭遇好多場死訊,但我總是激烈而冷肅,看著學姐以那樣溫柔的心境面對和妹妹的道別,我很受感動。

生死來去,相遇一場。她會在她心裡,她的音樂裡,成為一個美好而純粹的意象。




‧我在異地重見關渡時最親密的朋友,卻意外地感到比獨自一人時更加孤單無助。

這一整年以來,她以要學作曲的名目為願望做了好多努力、忍耐,最後獲得支持,抵達巴黎,最後卻告訴我,「那個願望是假的。」

可恥的是,我早就知道那全是假裝的,但聽她親口承認時我仍然感到悲哀,極為不悅。

不作曲絕非壞事。但她為了和我推託沒去上課,竟然以「睡過頭」為理由。上課的時間地點原也沒打算告訴她,還是她親自來詢問。把人生弄得像僵硬(或說精準)的荒謬劇,好補充缺血的部份神采?

方指出,我或許沒有誠實面對自己的情緒反應。

趕稿間的休息片段裡,我總反覆地翻撿自己。我不知道我有沒有羨慕的可能?羨慕那種放棄。我一直都無法做到,已經好長一段時間了,大概有五年多,就像是我手上握著尖銳的玻璃碎片,卻緊緊不願意鬆手。

因為心裡認為那碎片是最晶亮的,最美好的?因為心裡認為,除了那塊刺得我雙手鮮血淋漓的碎片之外,我是一無所有了?因為心裡認為,痛是必要的?

因為心裡認為那碎片就是我。我就是我鮮血淋漓的理由?

因為心裡認為,有一天,這碎片會被我的血溶化,真正地成為我本身。那時,我就會是晶亮的、美好的?

但是並不喜歡痛。所以對拋掉玻璃碎片的那些人感到憤怒和嫉妒嗎?

我另外要反向思考,是不是因為想要真實所以盡量找些相對之下比較糟糕的理由。直覺感到,連她那句「願望是假的」都是不真實的。




◆無論如何,我要以最純粹的賭徒之名積攢我的籌碼。

沉默地,望著命運的輪盤,其上那些標注著符碼、從中心點放射而出的各種鮮艷色彩因快速旋轉而成為一團白霧;讓我站在白霧前、白霧裡面……

最後,我將掉落而出,跌坐在皎潔無聲的月色裡。

絕對地要求自己一定要盡興。讓結果籠罩著我時,能感到,一切都足以承擔。




敬,最心愛的賭徒。















*照片攝於2009年5月9日左右,某教堂裡(忘記了待明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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