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8月7日 星期二

指著寵物蜥蜴喊恐龍

Tue Aug 7 13:04:14 2007
幾乎是萬念俱灰。

剛檢查完鼻腔內部和醫生討論動手術的必要性
沿路從舊居文化中心一帶回到家裡
一路上感覺到很奇異的熟悉同時陌生
這是高雄
我心目中和台北較不繁榮地區相差無幾的城市
這次回來入眼看見的總感覺到荒涼

人少,店家的招牌經常褪色嚴重
是因為高雄的烈日或暴雨嗎

到處是工地。為了正在興建的捷運
重點是路上的空曠和高雄特有的開放式自助餐
為什麼我總是遇見衣衫襤褸的疲乏民眾
這是我印象中自小生長的故鄉嗎

街道巷弄彎曲的角度確實是我所熟悉
但匍匐其上的建築和人物就不再相似如初
我真的曾經記憶過或注視過、閱讀過這個城市嗎
生命中的前15年是如何累積的我早已記憶不清
僅短短居住過三年的台南印象
竟然比出生地更加精確
可見是否張開對世界的感知系統
差別如此巨大。




耳鼻喉科醫師表示
我的鼻腔內部鼻黏膜腫脹嚴重
加上鼻中膈歪曲
導致呼吸困難
動個小手術可以改善狀態

「手術後需要恢復多久呢?」

在我母親大力鼓舞之下
她告訴我其他人要不是立刻可以回家休息
就是只住院一個晚上

「住院三四天。」醫生說著
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數據上又有變卦:

「我們會在鼻腔內部塞上紗布,要等通通清乾淨才能出院。」
「至少要兩三天。」

醫生說鼻中膈歪曲,我們會把它矯正。

「那,我的面孔會改變嗎?」

「不會,」醫生保證:「從外面看不出有變動。」
「而且我們直接在裡面動手術,外觀上看不見傷口。」

醫生微笑著又補上一句「妳還是會一樣漂亮。」




我沒有辦法不感到恐懼我是個膽小鬼我厭惡血肉模糊的自己即使只是藏
在體內的小凹槽。我所有經歷中最令我感到痛恨且厭惡到幾乎不願意回
想的除了我自己犯下的各種精神上的小錯誤之外就是拔牙。我痛恨拔牙
。其程度到達我恐懼所有小手術的地步。我痛恨器械碰撞的聲音在我頭
顱內部響起。當我束手無策,沒被綁縛卻全身僵硬地一動不動並且難以
想像體內正有一個小部分被搗爛正在血肉模糊畫面我不願眼見也不敢想
像,那和所有我能逗趣地以做作的詩意描述的個人意識敗壞全然不同。

那是個悲哀。身為人的悲哀
身為一個處處破損的臭皮囊的主人的悲哀
這種悲哀已經到達會損及尊嚴的地步

我從來無法真正信任醫生
我對醫生們收斂得意的笑容向來充滿恐懼
真正慈悲為懷的人少得就像是天上掉下來的金礦
是會砸死人的
當每個『人』都束手無策
身上處處破損(還經常是在醫院弄到的破損)
以各種痛苦且無助、無可奈何的姿勢等待醫生的目光
和醫生以各種也是身為人的成長經驗
所累積而成的僵硬語言和腔調
宣布一些不清不楚的評判

這些評判之所以不清楚的原因是
避免它太過損人尊嚴。




今天我要面對的說起來真的只是一個小小的小手術
我知道如果我注視著寵物店櫥窗裡從頭到尾大約不到一米的胖蜥蜴
大喊著

「噢天哪恐龍!是恐龍!」並哭喊著我的生命危險
簡直是個白目到令人懶得白眼的傢伙
可是我就無法不這麼聯想或發表成篇廢話的肺腑感言

這一切都令我深感不爽。




後來耳鼻喉科醫生想為我安排動手術的時間
看我猶豫不決(說不定一臉莫名僵硬誰知道呢我當時看不見自己)
又想要盡早擺脫我
於是揮揮手要我考慮清楚

「要開刀再告訴我,立刻幫妳排時間。」

我向醫生道謝
並補充詢問動手術之後以我的體質和台灣的氣候環境
鼻黏膜是否會重新腫脹起來

「會。但是不會腫到全部塞住不能呼吸的地步。」

我再次向醫生道謝並且轉身離去
心想廢話
從來也沒有腫到塞住不能呼吸的地步
我只是經常感覺氧不夠
需要借助嘴
並且極度大口地深呼吸還脹大肚皮




回到家之後由於我北返的時間已經到了
(除了房租之外沒有重要的必須辦理的事情但我實在受不了
繼續過著善心養肥整個『人身惡性腫瘤』的一天天日子)

對這些我該一一去克服或拒絕的小手術感到厭煩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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