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7月22日 星期日

你叫做小馬尾

胸部腫脹得相當具體,像兩個倒蓋的半圓形。我由此意識到,即使貧窮,身體仍然無可遏止地,正青春洋溢。除了女性特徵,我的面孔逐日黯淡、蕭瑟,越來越是醜惡。

一大清早,小坎重新整理房間因此也徹夜不眠,我們相約到小廢墟街高處的那家燒餅油條豆漿店吃了一頓豐盛的早餐。兩個人分掉一籠小包子,小坎自點了份加荷包蛋的蘿蔔糕、溫豆漿一杯,我吃不加蔥的燒餅夾蛋、熱豆漿加米漿一碗公。可口而豐盛。最有趣的是我一直要她注意店裡綁小馬尾的男店員。面孔和威完全不相同,但神態舉止確有饒富趣味的神似。這一家早餐店共有五六個小夥子正忙碌著,走在路上或許都是令人不敢斜視的那類,但卻正認真而沉默地工作著。今天之後那位男店員有了綽號就叫小馬尾。

小馬尾不發一語,即使說話、下吩咐也只是嘴巴動一動發出幾乎沒有聲音的聲音,對著他要傳達的那個人面對面眼睛對眼睛(像威)。他穿著螢光橘色的拖鞋(記得嗎?那個冬天他螢光橘色的球鞋)。啪咑啪咑地拖著走,沒錯就是我記憶得那樣。吃飽喝著豆漿的時間我和小坎閒聊,先是一起觀察分析小馬尾。小馬尾就在我們後方包包子,神情肅穆和威做雕塑一模一樣。

「妳要不要問問他以前學什麼的?」

「妳的意思是說,復興美工嗎?」我笑

「說不定哦。」

我們坐的位置旁有面全身鏡,我從中可以一直注視著正在包包子的小馬尾。小馬尾雙肩有著厚實的胛肉,完全就像威,只是不夠勇猛高大。

後來這話題聊完了,我們說起幼稚園,因為店裡有一整群的幼稚園娃娃。這麼一大早出門吃早餐真是折磨。

「我從小就不願意上幼稚園,每次起床都大哭大鬧的。」我說。

「是嗎?我從小就很愛上幼稚園,都會自己穿好鞋鞋等出門。」小坎回答。

因為我穿得漂漂亮亮出門其實是會被欺負的。幼稚園裡的男同學很髒,而且很惡劣,女同學有的很胖,而且會擦一些粉紅色亮亮的指甲油還有點掉漆。

「對對對!」小坎附和,「原來每個幼稚園都有這樣的女生!」

是呀。我從那個年紀就想盡辦法不要和同學們在一起。那或許就是病症的開始噢。病症呀病症。

直到我們聊開別的話題,小馬尾才在包包子的動作當中趁著可以隨意注視的時間偷偷張望我和小坎。我看見他頻頻回頭的身影,原來他聽見我們討論他了。我們經常這樣肆無忌憚地討論一個人,以致人家渾身不自在(比方說高先生,哈哈哈)。但我們真是沒有惡意的,如果有也很少很少,畢竟這些引起我們注意的人大多是可愛的。

離開早餐店我們討論了很久才決定去一趟傳統市場。聽說裡面的菜便宜又比較新鮮。我接下來要過貧困的日子,應該自己做菜才能維持在每天80元以下的花費裡。所以我們就東問西問加上亂竄街腳巷弄(害羞不敢去問小馬尾),終於在一家肉攤子的轉角看見傳統市場入口。停好車之後我就趣味盎然地撇開肉攤子可怕的腥味和鮮血淋漓的肉、四處飛舞的不明小物體趕緊走往賣蔬果的攤子。小坎陪著,每每經過賣生魚或生肉的攤子我就會感到作噁和冷汗,真是可怕的畫面和氣味!我們猜市場還能更深入地冒險,但我實在過不去了那躺著無數大小魚屍的矮桌,回過頭,我在入口處買了半斤新鮮的香菇60元,小坎嫌貴,一來我搞不清楚價格,二來這至少是一種會令我逗笑的食物,就提著它回小廢墟街公寓了。

小坎道別之後似乎準備要沉沉入睡,我最近經常惹她不開心,因為我們各自擁有一堆怪癖。她說:「妳還是最適合Carrefour購物。」我完全承認。至少Carrefour總是會把生肉、生魚和菜類蔬果分開。那我在選購蔬菜的時候就不需要經過生肉的折磨。

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今天該試著寫曲子了。但我真的想寫它嗎?沒有具體深切的渴望。我想我再不試著去執行一些什麼整個人就要真正潰散了。所以我會去做。我會找出我的空白五線譜和其他之前的設計和想法,嘗試著寫。說不定能有些掙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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