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6月27日 星期六

很可能我就是霧,同時是迷航者

21:24 2009/6/27 P

長年觀察自己能讓自己多了解自己多少,我並無把握。

今天我終於又空下時間,獨自一人。決定面對逃避許久的大事。這攸關生死。

到現在我還不清楚是什麼原因,發生過什麼事情,為何我從四月三日之後,就赫然停止抵巴黎以來最密集的活動『直奔當代音樂圖書館』長達83天。要不是陪伴來旅遊的ch-J學姊,我想到返台都不會再去那裡,幾乎就要否認我曾經有多麼流連忘返。

另外我還把我未完成的手稿藏起來了。某次整理房間時,把那幾張紙夾在其他幾張紙當中,疊入層層互相容納的紙盒裡。我每一天都沒有忘記我還沒有真正把事情做完,但每一天都沒去碰。事實上,我把譜紙收得如此隱密,用不了多久就想不起來它在房間裡的哪個角落,即使房間這麼小,卻根本沒印象。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有這些行為?我到底在做什麼?我想要怎麼樣?明知道一切努力都只為這件事情,到頭來卻是雜項計畫持續進行而運作的中心卻枯乾凋敝?

我在逃避?我在逃避什麼?

昨天再訪當代音樂圖書館時,即使表象平靜,內心卻是詭譎難言的奇異氛圍。FFF招待ch-J學姊,我自己像往常那樣熟練地在搜尋器上鍵入我的帳號和密碼,尋找今日聆聽曲目。

聆聽時像平日那樣取出筆記本,有時翻閱樂譜。

像那八十三天不曾發生過似的,但那八十三天確實存在。

我對圖書館已經產生一些些陌生感,但又那麼熟悉。當我再次走過春日光鮮的草地,想起去年成片的積雪。曾經是如此欽慕的,為何當下卻避之唯恐不及?而在見遇之後卻又柔順乖巧地按照習慣那樣駐留不願離去?

(按計畫,放學後抵達圖書館稍作停留就要趕到中國城領生活費,身上只剩下四分錢了。但我坐定就不願走。)

我不懂我在做什麼,想不清楚。

「妳是不是心裡憤怒於『自己不可能成為作曲家』,所以忌妒圖書館收藏的漂亮聲音,不願意面對別人的好作品?」

(打字空檔抬頭突然看見印象派顏色的淡藍天空裡一勾纖細的眉型上弦月。旁邊有小小的行進軌跡,是一架飛機吧。)

和FFF一起在圖書館前等待學姊時,他突然脫口而出,問我說:

「後悔來巴黎嗎?」

我很驚訝。

他繼續問下去:「會不會覺得自己應該要去柏林或漢諾威?會更好或怎麼樣?」

我實在太驚訝,因此愣住了。我忘記我回答什麼,大約是:

「不,不後悔。怎麼會呢?」
「我一直都想不出,如果我現在不在這裡,那會在哪裡?」

巴黎就是我要的地方。雖然過去我對它知悉不詳,但十五歲半時就決定要來的地方,真來了,怎麼會失望?

我對這裡沒有任何既定期望。我可以敘述一些理由,比方說深深影響我的X老師就在這裡成長。事實上我就是想到巴黎,然後我到了。生活得蠻好除了實在太窮之外(笑)。

但我沒忘記我還是什麼都沒有真正寫作完成。

這切實地攸關我的生死。




前後思索多時,仍看不清楚自己身處什麼樣的謎團,但我決定像在黑暗裡瞬念間按下開燈鈕那樣,面對我的命題。

不管結果怎麼樣,是不是我已經知道但不想承認,我都要領自己去看清楚。「行動的終點就是完滿。不管出口在哪裡,終局必然美麗,因為沒有醜穢的結局。」*
















*Jean Genet【竊賊日記】頁248
*照片攝於Champs-élysées,2009年五月裡某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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