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0月19日 星期一

如真似幻,卻又都是真的

12:54 2009/10/19 P

逐漸逐漸,我發現我不太書寫了。

小叔一直認為我這些書寫是浪費時間,是深深切切地如此認為,他寧願我多拍照。我解釋好幾次完全無效。書寫於我十分重要。我不願意庸庸碌碌地把一生晃掉,而書寫和紀錄(或為釀造書寫和紀錄的觀察和體會),就是反動的行為和力量。

其實被人反對並不會減少我的書寫和紀錄,但我確實越寫越少了。我清楚地意識到自己不再有書寫的動力,甚至不再對自己敘述什麼。

上次因為租到的房子木地板太老舊太髒而無助地在電話中對遠在地球另一邊的母親哭訴時,赫然發現,那些痛苦的必須承受的部份,我都自己收下來了;等我寫出來或說出來時,大多已經是美好和有趣的模樣。

翻閱半年內累積的文章,無聊雜瑣的日常紀錄居多,有種虛度的恐怖感。

「竟然可以在這麼豐盛的地方把自己活得這麼貧瘠是為什麼。」

弟弟以為我說的是這裡的人,回答說:「因為麻痺因為習慣。」

但我質問的是我自己。

我根本不覺得自己是麻痹和習慣,我在這裡一點都不習慣,也從來不曾喪失一種持續的痛覺。

那種病症,似乎是老化和疲倦。

從未真正地釐清,過去我是那麼努力地消化我所經歷事情,再吐出來時如何艱辛如何困頓幾乎都會變成童話故事般的奇幻。即使是抱怨,也必定要洋溢著美感。像是一面不真實的鏡子,反射世界的顏色時,重新組織過了。

我是折射的晶體,但是不是已經混濁、磨損了?

現在我就要力氣喪盡了。也終於「承認」自己是那麼努力地把世界過濾成一個可口的樣子,給聆聽我和閱讀我的人。




但是我很害怕任何人會透過我過濾過的視界繼續活著。特別是親近的朋友。如果為此而讓人不慎走入死巷,要如何承擔得起?

「生命會找到自己的出路。」是我對這些事情的安慰。

某次聽到L.V.Beethoven Op.125的choral部分《An die Freude》時淚流滿面,從此滿心希望能在死前給這個世界,這親愛的遊樂場,一個大大的禮物。我只是這樣想,沒發現自己早已經開始動手。但這些提煉出來的光芒會被如何使用?當作維持枯燥生命的幻想?便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情。隱隱感到,別過問太多更好。




我要努力活好。為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為我的生命本身。

謝謝(鞠躬,但還不是謝幕噢)。















附註一:如果可以選擇,一樣是荒謬和真實交錯的生活方式當素材,你會把故事寫成存在主義小說?還是勵志小說?能不能選,『史詩』那一類?(想得太美)

附註二:摘楊牧放在散文【野櫻】作為序的兩句詩。(驚異-1992)

「 像凋盡秋葉的大樹偶然想起昨日薿薿得意
暖風冷雨在千萬隻發亮的眼睛當中迭代珍惜 」

附註三:照片是居住在rue de musset的某個早晨拍攝的。想必是週末,冬季。我最討厭吃硬硬的棍子麵包,但塗奶油之後灑鹽和basilic,就很好吃。接麵包削的地鐵報紙正好翻到裸男漂亮的背影。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