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1月1日 星期二

那些還記得或忘記了的

2011 11 01 02h12

十月短暫停留在台北的三日夜裡見到六位朋友。像購物單那樣仔細地列好,稍微排了計畫,抄好全部的手機號碼在一張碎紙條上,和護照等重要紙頁放在一起。

雪泡是第一個見到的,她隔天有工作。一定要見到面,要拿到這本期待已久的書:雪泡的第一本圖文攝影集【如果我也曾有過最好的時光】。

出發之前她還翻了認識以來的對話紀錄。算了一下,有五年多了。不算長,但也已經不能說是短。由於她不是我生活圈裡的人,要見到面並不容易(其實也沒有非常難,但就必須努力過才可以)。所謂的緣份默默地延展著。她是個不害怕寂靜的人,跟我相反。

那天拿到書,因為要看看彼此,所以沒有多花時間閱讀,僅只快速地翻過。是令人焦慮的亮面書頁,最好戴上手套再來面對。那時忽忽地,只感到,被記得,是一件如此,如此無以名狀的事情。

雪泡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女孩,在我認識她之初就發現很多超乎年齡的、成熟的反射動作,我是說,在『日常』待人接物的部份。(好難措詞。只是想表達,相對於示愛的真誠笨拙而言,她非常熟練滑溜而且不犯錯不違背自己的舉止。)

而那正是我所羨慕的舉止。難以企及的靈犀。但卻不是我和她相認的原因。我只是有一天無意間讀見她留下的日記文字,發覺她正在對抗和我類似的事情,而她生活在『城市裡』,所謂『外面的世界』(關渡之外的台北),看起來孤立無援。

(在關渡,我那時意識的『裡面』,有很多類似的人,物以類聚這樣,即使傷口不同,但反正就是痛。我周圍夥伴不多但好幾位,但她好像獨自一人,在痛的這個方面。)

第一次見面是我的畢業製作音樂會。這場音樂會非常神奇。就如同節目單所呈現的(我每一次發現節目單有自己的名字,就按delete。我想整本節目單總會剩下一個名字吧,但竟真的一個都不剩。那是一本,不存在作曲者姓名的節目單。非常酷。而那完全就是我當時的狀態:「想用軟筆心的鉛筆淡淡地寫下名字,用最好的橡皮,好把全部痕跡完美地抹去。」)那場音樂會的海報,一貼上去就撕下來,能到場的全部是機遇。

那天小小的雪泡畫了紅色的眼線,穿著高跟鞋,很害羞,但給了我一個擁抱,和一袋小禮物。她還坐著看拆台。後來託TC送她下山。

總之剛拿到書的時候,想了一下下就決定帶到巴黎來。必須找一個安靜的晚上,好好再讀過。

照片存在一個新鮮的心,持續碎裂的基調。

好多好熟悉,或者根本是一樣的句子,看著她寫出來,由她來詮釋和我截然不同的詮釋。看見我對她說過的話,竟然像是重新對自己說過一次那樣。

(原來老化主要是因為遺忘,如此弄丟了很多力量和美。)

「一但妳確定那是必要的
就沒有第二句話了」

可能就是狠狠忘記這個重點,後來的這幾年,總是活在但是、但是、但是裡面。但也有一些說過的話,現在已經不太相信了。

和雪泡一起說:
「我一直很害怕被遺棄的感覺
雖然我常常一人
而我也習慣,自在於一個人」

「我極其平庸
那些生命失控的風景和無止盡的狂戀都已消逝得無影無蹤」

離開淡水之後,裹著金粉行走人間的恍惚知覺,也就此消失了。之後,每次到台北都一定要再去淡水,一個人安安靜靜地走過以前經常遊蕩得街區,好像在尋找什麼,或者也沒有尋找什麼。

十月這趟短暫的台北行,抗拒去到淡水。一點點沒去,甚至從未搭上淡水線捷運。不明原因。我想我已經投入了過往不可想像的路徑。再有,我住過的小廢墟街已經正式拆除了。

其實不用焦慮,沒有什麼事情是真留得住的。




活著,只有現在而已。只有現在,現在,和現在⋯⋯

雪泡在書頁上寫著:「給我心裡永遠的藝術家女孩
謝謝妳」

我也要說謝謝。妳是這麼美、這麼勇敢和努力;遇見妳,遇見由妳而起的無數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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