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2月2日 星期四

拼貼的

2010 12 03 14:44 CDMC 主修課之前

頭髮大把大把地掉,掉得令人心驚。不敢說,自己注意了認為飲食無有不妥;學生餐廳的午餐一頓什麼都有,份量又大。

焦慮。

今天午餐時德國人M來找智利人F,立陶宛人J領著一個和她神奇相像(F笑說是J-Ⅱ)的金髮女孩,說著她們的語言。我一時靜默,很快被J察覺,她轉過頭來對我笑著說:

「就像這樣。你們說話的時候我總感覺到一堵透明的牆,令我無法進入。」

但其實我並不在乎那當下我的處境。即使全部講中文的環境我也經常無法進入。

剛才走過抵巴黎以來記憶最深的那段石板路,看見地上縫隙積著些許純白的雪,那麼耀眼,好像在遮掩(或在彰顯)著什麼錯誤。

我沒有想法。似乎每要邁出一步就會喪失所有的勇氣。

「你們不要把他寫得那麼可憐。他沒有那麼可憐。」但當我讀見那句,引述他面對妻子的坦然潦落:「我沒步了。」想像著操閩南語口音的一個極其聰明一生奮力的花甲之人竟說出這句台詞,頓時眼鼻都酸了。

不知道為什麼借了三份Klaus Huber的作品,仍是我最心儀的、漂亮的藍色封面。想起第一年用莫名奇妙的方式生生吞下這些樂句。每聽必睡還熟得流口水,但每來必聽;就讓睡,就過了,數不清有多少個下午。

就有一日,透明的牆豁然溶解,讓我真正地聽見他、跟隨他的脈膊,再不落隊。

我沒有任何想法了。道別前F特意和我說,他喜歡我在electro小品裡選的聲音,和搭配;我道謝,但因為太茫然了,忘記沾沾自喜。

多奇怪啊,我能聽、我能想,我能操作我能寫,但我現在不知道能怎麼辦了。

「我沒步了。」是嗎?

 
 
 
06:14 2010/12/2 P



已經研究了很久,至少十年吧,我仍然不知道什麼是自由,只知道爭討無益,甚至是,沒有理由得到。我已經過著太好的生活,我必須為我的好生活付出代價。這種想法很扭曲,但是很真實。『我必須付出代價。


當我聽見其他藝術家呼喊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自由地創作,我都在心裡暗暗地回答不可明說:「我想是永遠不可能了。若可能的,便都已經正在自由。」


要誠實。好,我要誠實。





近日島國新聞正在瘋狂播送的:就在選舉之夜,一位頭顱巨大的無辜名人受到行刑式槍擊,子彈從左臉頰貫穿至右面孔而出,血流滿面地送醫,恢復神速;第三天就可飲食,第五天可出院。


當天負責調度、親眼目睹槍傷資料的醫師對媒體表示:「他好太快又不是我們院方的錯。」


或許正因為距離吧,離開島國之後才逐漸染上每天盯著故鄉新聞的習慣。我如今不在那裡,看著新聞,莫名奇妙地全身關切、並又抽離,感到為何一切都是荒謬劇。





啊,親愛的島國,我貴重的綠皮護照。





活著。什麼是活著?


難道我活得這麼好是我的錯嗎?我知道這樣問很惡劣。可我問的還不是別人,沒有抱怨,我問得是自己。「妳為什麼對妳的美好生活有這麼多的,不敢承擔?」「妳為什麼總感到必須要有足夠的交換?」


那天方說:「我覺得你的畫都有一種生機勃勃的感覺。怎麼說喔,春天小草剛剛冒出來的感覺。」


愉快地接下這個讚美,想起所有作畫的時刻確實都像暖日裡的小植物那樣,慢慢又迅速地,長出來,並且不斷延伸。但正是這種時刻令人感到痛苦。


本質一直都不曾消失。只能被遺忘,和被背叛。


誠實地說,妳害怕的到底是什麼?一直在對抗的恐懼是什麼?


實話是妳根本就不曾真正懼怕於喪失創造力。妳知道在某些重要的部份,已經是了,便不用繼續爭取。那是永久的身分,為此妳莫名自信。但妳仍然在生活的縫隙裡,莫名地閃過恐慌。那些令妳感到危險的,是什麼?妳懦於去面對的,又是什麼?



焦慮,和逃避。消失的星期二。

星期三,仔細地將自己包裹好,信步出門,逆向迎著紛飛的細雪,走過古老的石橋。剛剛剪過的額髮還不甚服貼。大口地呼吸著冰冷的空氣。

一個囂張的,沒耐性的,暴發戶般的冬天。

雪是那樣細細密密地下著。上了兩小時的課,中場休息的時間,探看窗外,已經積了一層晶晶亮亮的碎片。














2 則留言:

  1. 誠實「可以」要嗎?或者,「需要」要嗎?

    要,顯示一種差距,尚未得到、相符。而且誠實成為一個objet(對象物)?

    更可能地,「誠實」出現時,它和它區分的東西,虛偽,兩者相對而同時存在。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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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法理上的『誠實』不是重點,說的只是能怎麼面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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