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 05:40 2011/7/23 K
發燒。前日和昨日,從37.8℃進展到38.3℃,冰枕簡直無用;不是太嚴重,但一達到吃退燒藥的標準馬上吞了一顆躺回床上。醒來時搖搖欲墜,想吐。唇色紅撲撲的卻比平時更好看的樣子。
病中狀況較好的時刻去了一趟東港,看見漂亮的夕陽和漁船。看見陳舊的、積滿灰塵的,露天的客廳角落;那樣恣意地陳設擺放,那樣具有莫名的美感。
大概因為走太多路累著了,隔天體溫才又拉升了。
搭得是客運巴士,去回遇上的兩位司機都愛開玩笑。令人遺憾的沒能留下車票作紀念。我硬要到的收據竟然空白讓人自己填寫。非常失望。那時滿嘴鮮紅檳榔汁的運匠一說:「你很奇怪捏。」
歸途,睡倒在車廂裡,反正車上也沒多少人。晚間仍神清氣爽的運匠二說:「如果捨不得下車的話,我等下再把你們在回東港。」
不知道為什麼這種簡單的愉快的互動方式卻令人感到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一向喜歡異鄉人的身分的,此刻想起在外行走時,滿街洋人身材比例都和我不同,言語、衣著、生活習慣的相異,以及永遠不可能道地的腔調,和難以避免的冷漠。
入侵者是令人厭惡的,這不困難於了解。
因為暑期到巴黎旅遊的兩位租了我的小套房的台灣女生在付房租的手續過程出了些問題,只好在搭機前一日去了銀行一趟。
在巴黎看到的銀行入口會有兩個階層。首先門打開,必須先停留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等待攝影機確認,必須清楚地露出口鼻。被允許之後才會打開第二扇門。
那日一往如常地我去到主要使用帳戶的開戶銀行,門口無人,不需排隊,直接走進那個狹小空間讓人監視觀測。
小螢幕裡發出女聲,告訴我,今天不打算辦理我的業務,請另外約時間再訪。
離當日歇業時間還有一小時。我非常不明所以,但問不出任何結果,小螢幕裏的女聲堅持要我離開。來回爭執了幾分鐘之後,門口竟然排了一長隊人。
我莫名奇妙地走出去,還好心地告訴外面排隊的人說進不去。但實情並不是這樣,幾個白金髮色的老先生老太太都順利地進到銀行內部辦事。連幾個法文講得很難聽的男生也都順進去了。
我等到整隊人都走進去之後又按了鈴。小螢幕裏的女聲仍然不明究理地要我直接離開。一氣之下拿出平日使用的該行提款卡,亮在攝影鏡頭前。女聲變得較為客氣,但再三詢問居住地點等私人資料之後,才終於放行。
我進到銀行裡面已經非常生氣。
為什麼金髮碧眼的人都能順利進到銀行裡面不需要出示證件和私人資料而我卻非這麼做不可?
接著遇上方才隊伍裡法文講得很難聽的男生,他主動過來搭訕:
「我看見您的情形了。是他們不對。法國人對我們外國人就是經常莫名奇妙。我知道這個情形,我讓您先。」說完退了一步,指指他在櫃檯前的隊伍中讓出的一個空位。
我聽見他努力地說出一整句詆毀法國人的法文,就忍俊不住了。我說,我不知道為什麼被擋在外面,還必須出示證件才能入內。
事情辦完之後離開銀行,竟然發現剛剛隊伍中的某位法國老先生等在門口。我以為他要為我解釋銀行的規則,但接著才發現他想做的,是大聲地謾罵我的無禮。
「銀行不是為您一個人開設的,小姐。如果辦事人員要您離開,您就應該離開。您這樣佔用到其他人的時間。」
最初我曾經試圖解釋我的窘境,沒有任何不符合規則的行為舉止,而且我明天就要離開巴黎,我沒有時間繼續拖延。但老頭卻聲調越來越高昂地繼續他的責備和碎念。
我不得不盡力去壓過他的嚷嚷,大聲地說:
「您知道我錯在哪裡嗎您知道我錯在哪裡嗎您知道我錯在哪裡嗎?」
「錯在我是外國人,而這是個對外國人不公平的國家。」
掉頭就走。仍然非常生氣。其實很多面向來說,留學生們都是真心感激法國政府的。令人艷羨的文化工業,令人嘆服的社會福利制度,甚至願意分享給我們這些父母不曾為之繳稅的外國人。心情非常複雜。
在我這些激動且憤怒的時間裏,走到了st. michel的大噴水池。隨便選了一家gibert jeune,買便宜的二手書,jean genet的愛之囚un captif amoureaux。
2011年7月23日 星期六
病中東港行與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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